他现如今被折腾到这幅半死不活人嫌狗厌的凄惨境地,师父当负全责!
天镜饶有兴致地问:“你如今知晓这一切是先人设局,是否觉得后悔?”
无绝不以为意:“有什么可后悔的。”
纵然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皆是师父意图救世的手笔,即便一切都有虚幻之嫌,可在这场局中,他是真的,殿下是真的。
为了这个“真”字,他便永远没有后悔的道理。
他不管什么救世,什么天意,他只负责管殿下回来。
如今殿下果真回来了,他心愿得偿,其它的,管它真真假假呢。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听也听了,无绝扶着椅子扶手,打算走人了。
天镜见状,问出了最后一个不解之处:“你即便不打算言明真相,纵然想要顺其自然,却又为何迟迟不肯去江都与旧主相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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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来的无绝扭头看他:“合着你看不出来啊。”
天镜目露困惑之色。
无绝更觉得稀奇了,拿手指了指自己:“……你就没觉得我见之令人生厌吗?”
天镜摇头一笑:“非但不曾觉得生厌,反倒觉得你今日难得待我友善,倒叫我心生几分欣忭。”
无绝:“……”
这算什么?
【已经见惯了你最令人不适的模样,因此觉得其它模样都好】,是吗?
所以,以往他丢给天镜的那些臭脸,算是拔高了对方对他心生憎恶的标准?世人眼中他讨人嫌的程度,竟已不足够影响到天镜了?
看着面前神情友好的天镜,无绝的心情很有些微妙。
他起初还以为这老狐狸是故意装出来的友好,没想到竟然是真情流露。
无绝这下当真有些动容了,因此与天镜倒起了苦水,说起自己如今霉运与白眼缠身的百般不易。
天镜听罢甚是同情。
原来这邪阵的恶果报应,不单要人命,夺人轮回,还要这般诛人心,使得启阵者在各种意义上皆“不得超生”,为天地所厌弃……真真正正是以全部的身心魂灵为祭。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被师父当作棋子来使,到头来却还要被世人,被旧主厌弃……”无绝哀叹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错不在你,在那邪阵。”天镜宽慰了几句,便问道:“不知可有我能帮得上忙之处?”
无绝就等着他这句话呢,闻言点头。
天镜做出洗耳恭听之色。
于是,片刻后,他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子,包括一枚看起来很值钱的玉佩。
“多谢多谢。”无绝揖手道谢后,与天镜就此分别。
天镜也未留他,毕竟他身边有圣人眼线跟随,暂时并不方便与无绝同行。
但是……
看着无绝离开的背影,天镜实难放心,思索片刻后,决定给常岁宁写一封信。
若需与天道博弈,那么,她至少有权知晓自己身在一个怎样的局中,如此才能更好应对抉择。
究竟要如何以一人之转机为天下万民改命,她能否赢下此局……无人能够预料。
正因无从窥测,他才万分好奇。
他会拭目以待。
比天镜的密信更先到达江都刺史府的,是自京师而来的孟列。
时值正午,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在刺史府后门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