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饺子看着四周来往的将士们,和他们腰间佩着的刀,手里举着的矛,神情戒备又惊惶,好似一只兔子不慎误入了虎群,恨不能缩进洞里去。
恰是此时,有人从身后忽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嘿!哪儿的新崽子!”
饺子惊慌地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看起来甚是凶横,还带着刀疤的脸,吓得险些都要哭了——这个人看起来就很会吃小孩的样子!
“俺们将军出去一趟,这是又捡了娃娃回来啊!”何武虎平日里就很喜欢逗孩子,笑哈哈地问:“咋不跟小端他们一起去玩?”
饺子害怕的说不出话来,紧张间,冲何武虎身后喊了声:“娘!”
何武虎眉头一动,将军竟不止捡了小的,把这孩子的娘也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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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去看,却见走过来的是荠菜。
荠菜见到何武虎,上下扫量了一番:“何校尉都能出帐子走动了,看来伤都养好了?”
何武虎咧嘴一笑:“俺这皮糙肉厚的,早已好了大半了!”
说着,指向饺子,试探着问:“荠菜大姐,这娃娃是……”
“我儿子!”荠菜冲儿子道:“饺子,问何校尉好!”
饺子半缩在荠菜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来:“何校尉好……”
“孩子小,从前没见过世面,多担待!”荠菜朝何武虎丢下一句话,便拉着儿子大步走开了。
何武虎站在原处,大眼珠子转了转。
“大哥,你看什么呢?”六虎手里拿着一块啃了一半的羊骨头,凑过来好奇地问。
“……那娃娃果真是荠菜统领的儿子?”何武虎指着前方,思索着问:“亲儿子?”
“亲的!”六虎边啃羊肉,边道:“今日我听小午那孩子说过了!叫什么……季饺子!”
“季饺子……荠菜味的饺子啊?”何武虎咂摸了一下:“听着也像亲生的……”
“不过怎么带军营里来了?”何武虎压低声音问:“她男人呢?死了?”
六虎:“没死,活着呢!”
“没死啊……”何武虎心中生出一股很不道德的空欢喜之感。
“但跟死了差不多了!”六虎显然探听到了不少八卦,此刻压低声音将荠菜和离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
何武虎越听越恼:“……要不是老子屁股开花,没能跟着将军一起去和州,看老子不锤爆他的狗头!”
荠菜大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摊上这么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货色!
而且他瞅着,荠菜大姐分明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当初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玩意儿呢?
荠菜是季黑脸家养着的童养媳,这件事,在军中很少有人知道。
荠菜是被季黑脸他娘从菜地里捡回来的。
那是数九寒天,刚出生没几日的婴孩裹在一件破棉袄里,哭声倒是很响亮,季黑脸他娘走近一瞧,虽是个女娃,瞧着倒也伙实,便发了善心,带回了家里养着。
因是在菜地捡到的,起初随了老季家的姓,便喊作季菜。
但养着养着,没几年,季黑脸他爹得病死了,季家忽然艰难起来,眼瞅着季黑脸也不像是个有出息的,往后讨媳妇怕是艰难,季黑脸他娘看着在院子里喂鸡的勤快女娃,忽然灵机一动。
都说三岁看老,这女娃,定是个能把家的!
为免人说闲话,便将季菜改作了荠菜,从此便只有名,没了姓,成了老季家的童养媳。
季黑脸从小就知道这件事,对待荠菜这个童养媳,他既嫌弃不满,但又没胆子反抗。
季黑脸他娘并不算苛待荠菜,由着荠菜养成了一副彪悍的性情,为的就是能压住她那不成器的儿子,这样才能把日子过好。
荠菜很争气,比她儿子争气,性子爽利,做事风风火火,无论是下田干活,还是在家喂猪劈柴,操持家事,都是一把好手。
而且还给她老季家添了两个男娃。
季黑脸他娘在决定让荠菜做童养媳之前,私下里找算命的看过,算命的说,荠菜是个旺家的,若能由此女掌家,老季家的好福气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