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船列阵,又于战船上各司其位,阵型变幻间,甚至屡屡成功从侧面围杀了几支过百人的倭军。
放眼大局看去,他们不再甘于原地防守,而逐渐有了化被动为主动的迹象……
反观己方倭军,相较之下,竟显出了秩序混乱的劣势来,一些倭军中间,甚至有人开始推诿责任,互相埋怨推搡。
“倭军之所以最喜欢游击作战,不单是因为他们熟悉各海域情况,擅长于海上突击,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常岁宁正与金副将几人道:“那便是他们纪律松散,生性趋利避害,眼中只有利益而无信义,只有小我而无大我,远不及我大盛士兵这般秩序严明,懂得相互协作。”
“且他们中间,通常多见个人势力。”常岁宁立在船头,看向几艘往后退去的倭军战船,道:“他们或出自某个家族,或是某位大名养着的武士,亦或是海上倭寇出身,各自效忠的对象不同。”
“他们能聚集在此,且有如此气焰,归根结底,皆是觊觎大盛的土地和财富。既是为利益而来,那么,当利益出现分歧时,他们之间便会出现混乱——”
她道:“相比于还未到手的财富,性命二字,才是当下他们面前最大的利益。”
这就会造成,当他们面对杀伤力大大增强的盛军,和与预料中不同的局面时,谁都不甘心冲在最前面,急着去做枉死之人。
内乱就是这样开启的。
若说的傲慢一些,常岁宁愿将这些倭军称之为:“在这片海面上,他们分则各自为虎,合则一滩烂泥,战得越久便越显弊端。”
从某种长远的大局层面上来说,打七万聚集而来的倭兵,远比打七万游击的倭兵,来得更省力,更能拔高胜算。
从此刻一时局面来看,因面对的倭军数目剧增,她的士兵也会因此伤亡惨烈,但从长远而计,却是在降低伤亡。
若从一开始起,便任由倭军四面游击,逐面击破各处防御,以我之短防彼之长,长此以往,结局必败无疑。
说得冷血些,在既定的败局面前,一切的伤亡都将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死了也是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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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面对异族,大盛不能败,抗倭之战必须要赢,所以常岁宁一步步逼迫倭军集兵来攻,造就了此时局面。
战争带来的伤亡是残忍的,但此时死战,是为了身后大盛无数子民的性命和尊严不受倭军屠戮。
她罪在当下,然而慈难掌兵,若身为将领,不能坚毅果断地做出抉择,便将付出更惨痛的代价,带来更大的伤亡……这一点,常岁宁在领兵之初,曾得到过十分惨痛的教训。
从那之后,她便深知,她唯一要做的便是,让每一场避无可避的战役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带来最长久的和平。
这次,也不例外。
此一战,她要让倭国付出从未有过的惨重代价,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教训,让他们不敢再试图觊觎大盛,安分守己,远不止十余年!
但再激昂的士气,也改变不了士兵会疲怠的客观事实。
杀敌只用人来杀,永远是最笨的打法。若想在敌我双方战力悬殊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减少己方人力损耗,便需要借助外力。
军阵与机关皆为外力,但常岁宁事先为倭军准备的,不止这些。
唐醒也想到了在赶回来的路上,通过那些特殊改制过的火药筒,在水中制造出的烟幕,但此计很挑距离,并十分受制于双方所在的方位与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