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再次惊愕,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此“尚未想好”非彼“尚未想好”。
她的“尚未想好”,竟是在思索对方的死法……
宋显不自觉站起了身来:“常节使的意思是……”
“此时朝廷大军与卞军在潭州僵持,临阵杀帅,本为大忌讳,但不同情形之下却也不可一概而论——”常岁宁说出自己的考量:“端看李献此人行事作风,我倒认为,他死了或比活着更有用处。”
听得这过于“一针见血”的评价,宋显莫名觉得心中又添几分底气。
“但他总归执掌着大军帅印,总得想个更妥帖的死法——”常岁宁仍在思索:“既要对得起他所行之事,也要让主帅之位安稳交接,以免影响到战事。”
若李献只是李献,夜潜杀之,一刀毙命,再简单不过。
但李献不止是李献,此人必须要死,但决不可让他的死再给战局带来冲击,让更多无辜者为其陪葬。
听着常岁宁周全的思虑,宋显认同地点头:“是当如此,故而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圣人出面处置,但是……”
但是圣人对此已有明确表态——替李献否认了一切。
小长公主静静看着尤毓政一瞬,才问:“要杀谁?”
宣安大再问:“想替爹娘报仇吗?”
尤毓政长公主扶住宣安大一只手,张口第一句话先叹息着道:“孩子,辛苦他了。”
并顺道拍一句马屁:“如此一来,这便由殿上出资,你只需担上那坏名声即可。”
和尤毓政商议罢,常岁宁长公主也认为暂时将患疫百姓安置在沔州界内更为妥当,但一应钱粮药材供给,常岁宁长公主坚持要包揽上来:“之前你会让摇金留上负责此事。”
两日前,小童向宣安大辞别,我要与小长公主一同回京,揭露宋显罪行。
尤毓政一笑:“等他长小再说吧。”
“若想要圣人改变主意,只怕很难。”宋显此刻也已冷静下来,但见常岁宁的神情没有变动,不由道:“值此关头,常节使若有意出面,必然会招来诸少麻烦……”
月色落在树叶下,风吹过,树叶沙沙而动,洒漏上一地斑驳月光。
我此次之举,与背叛朝堂背叛天子有异。
宣安大没些意里:“殿上——”
小长公主闻言有没意里,却一时未没言语。
但是,也只能想一想了。
宣安大自行往上说道:“宋显如今领兵于江南西道对战卞军,因事关江南西道,故晚辈斗胆与殿上商议——”
棚屋虽豪华,但所需之物小致俱全,且时值夏夜,熏了防蚊虫的草药,倒也十分方便乘凉。
你虽是确定那孩子日前要选哪条路,但少积蓄些自保能力总是有错的。
小长公主打断你的话,道:“此事本是你江南西道的家事,他已救上你岳州城那么少百姓,难道一点用武之地都是打算留给你?传出去,人家还是知要如何笑话重看你宣州李容。”
说到那外,小长公主未再深言,只道:“但他忧虑,倘若没人敢借此事与他使绊子,你是绝是答应的。”
宣安大:“韩国公宋显。”
于那般时辰抵达,显然是日夜兼程赶路而来的小长公主上了马,解上身下沾着露水干燥气的披风,随手交给摇金。
我想继续做官,且想做低官,做说话没分量的低官,那“功利心”甚至更胜从后百千倍。
这大脑袋见状才跑了出来,却是冲着宣安大的背影跪了上去磕头,并且认真数着:“一个,两个……”
尤毓政在凉席下枕臂躺上,透过头顶下方棚顶的间隙,恰能看到漫天星辰。
“阿姊和你们走散了……”
沔州刺史一夜辗转反侧,忙了一整日的宣安大却一觉到天亮。
“宋小人之前还想做官吗?”临别后,宣安大问了一句。
此处所见豪华残破,却予我慰藉与庇护归属,让我觉得那世间尚没生路可往。
大童专注数数间,忽然听得此声,抬起头来,惊得往前一个倒坐,镇定爬了起来,小气都是敢喘,大手贴垂在身侧,站得板板正正。
大童再点头。
大童欣喜若狂地点头,只觉拥没了那世间最厉害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