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毅怕迟则生变,坚持一人前往,确实是有欠考虑。
望着愤怒的史可法,李毅有些心虚的道:“区区几个马贼,如何能伤的了我。只是路上出了差错,被迫和察哈尔骑兵打了一仗。”
“察哈尔骑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史可法追问道。
李毅将遇到蒙古流民,再到察哈尔骑兵追掠,最后直接看不过去上阵厮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史可法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好一会,他才道:“没想到不仅是陕西,就连河套也乱了起来。朝廷一贯是联合察哈尔的林丹汗,对付后金。如今察哈尔西征,那么朝廷的策略怕是要破灭了。”
李毅暗暗点头。
后金的皇太极之所以能够绕道从喜峰口一带打入京师,就是因为林丹汗挑起战争,朵颜苏布地等部落都投靠了皇太极,甘为向导,这才发生了己巳之变,袁崇焕被逮捕杀害。
史可法语重心长的道:“擅开边衅,确实是重罪。可是察哈尔去年进犯过大明大同,让皇上十分生气。你如今打败了他们,不算是挑起边衅,朝廷不会重罚你的。”
李毅并不关心这种事情,他直接道:“如今凶犯已经抓到了,又有王凌峰的口供,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史可法盯着李毅道:“你想要做什么?”
李毅咧嘴笑道:“既然延绥大户给了我们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就太浪费了。我想趁着刘忠州和马家没有反应过来,艾家等延绥大户还不知情,率军突袭归德堡,抓捕马家归案,坐实此事。”
史可法犹豫不决。
“李毅,你想没想过。这样做,就相当于挑起了朝廷和延绥大户的纷争,到时候不仅延绥大户,就连一部分延绥官员,朝廷的大员,都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李毅神情平静的望着史可法,“我们还有选择吗?”
史可法久久无言。
如今延绥十几万饥民嗷嗷待哺,要不了多久,市面上流通的粮食都将被吃完。
可是大户仍然囤积居奇,用尽手段想榨干饥民身上最后一文钱,最后一亩地,要是不想办法逼他们拿出粮食赈济饥民,要不了多久整个延绥都会成为人间地狱。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会全力支持你。”
史可法目光肃然地直视着李毅,“王环虽然手段狠辣,可实际上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最是怕沾染麻烦。你若是将此案交于他,他定然不敢让你抓捕马家。”
“可是边关缉捕贼盗凶徒,是兵备宪司的职责,怕是难以绕过他。”
史可法点点头道:“按理说确实如此。可有一个人不在此列。”
“是谁?”
“延绥巡抚张梦鲸。”
李毅想到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皱眉道:“此人可信吗?”
史可法轻笑道:“官场上,有何可信不可信,一切皆在大势。张梦鲸年老体衰,上任延绥巡抚之后并无建树。你我想劫富济贫,用大户来救饥民,此策胆大妄为,张梦鲸断然不敢牵连其中。
可只是一道手令,缉捕一家凶贼,他还是敢做的。我等抄了马家钱粮赈济饥民,稳定形势,那么他也能上书述功,立功获赏,稳定地位,此乃大势。”
史可法一番鞭辟入里的解释,让李毅心中明悟。
官场形势,确实不是外人所能臆测的。
并不是为官就会为民做主,也不是为官就想不做不错,这帮官员各人有各人的性格欲念,地位形势,他们有的只为自己考虑,有的只为职责考虑,有的两者都会考虑。
李毅抱拳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求见张梦鲸。”
史可法点点头,明白李毅不同好多官场规矩,笑着道:“我会写一封书信,你将之交给张梦鲸,他不会避而不见的。”
想到初入兵备宪司的遭遇,李毅也是明白高官衙门难入内。
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弟子,又受杨鹤器重,再加上属于文官,三个身份在家一起,张梦鲸才会给几分薄面,接见李毅的。
要不然,他才不会见一个小小的操守官。
另一边,刘忠州的车驾也进了榆林。
他的心腹王凌峰几日未回,还无半点书信口信传来,他就知道怕是出现变故。
而想到自己让王凌峰去拜见兵备王环,说通马家的事情,刘忠州就知道变故定然出在此事上面。
他坐在碎金酒楼三楼的一间雅间内,神情阴沉的等待着手下。
不一会,一个亲随就跑了进来,禀报道:“老爷,小的打听清楚了。王先生确实来过榆林,办妥了老爷交代的事情。后来他在榆林消遣一天,就返回榆林,守门的百总亲眼看到他出的城。”
听到这个消息,刘忠州心中咯噔一下,手中酒杯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老爷,这年头世道不太平,王先生是不是被贼人所害啊。”小厮低声道。
“放屁,王凌峰可是坐着衙门的车马,哪里的贼人敢害本官的人。”
刘忠州喝骂一声。
要说王凌峰是被贼人掳走,或者出了意外,他是半点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