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5章 江湖老在寻常巷

凌羽接过木雕,掌心的温度透过木头传过去,忽然想起五十年前,老将军赵猛把断刀塞给他时的触感。那时的刀带着血腥,如今的木雕沾着树汁,却同样烫心。

正午的日头暖起来,王大叔的儿子——如今也成了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推着辆独轮车走过来,车上装着新蒸的寿桃,桃尖点着胭脂红,像极了当年苏瑶发间的花。“凌大哥,尝尝我家老婆子的手艺。”他的声音有些哑,却带着真诚的热,“跟当年王勇娘做的一个味。”

众人走到祠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李木匠的孙子在给梁柱刷漆,张婶的小孙女在给供桌铺红布,连药庐的老大夫都来了,颤巍巍地捧着个药罐,说“这是给凌大哥泡的药酒,补气血的,比去年的更醇厚”。

祠堂的正中央,那柄断刀仍挂在那里,刀身的“忠”字被岁月磨得浅了,却被柳依用金粉描了又描,在香烛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旁边的名录长得几乎要垂到地上,最新添的名字是小虎子——他去年在山洪里救了三个孩子,自己却没能上来,名字旁画着个小小的箭靶,是白若雪画的,说“他这辈子就爱射箭”。

“该开坛了。”苏瑶轻声说。

凌羽走到祠堂后院,那里埋着他和苏瑶成婚时的那坛青梅酒,旁边还埋着后来添的几坛:念念满月时的桃花酒,小虎子成年时的米酒,甚至还有坛白若雪偷偷埋的“江湖醉”,说“等咱们都老了,喝了好上路”。

柳依拿来铁锹,动作虽缓,却稳得很。苏瑶扶着凌羽的胳膊,白若雪抱着小豹子,王大叔的儿子站在一旁,手里攥着把开坛的泥刀——那刀是当年王勇用过的,如今磨得像把菜刀,却比任何神兵利器都珍贵。

酒坛被挖出来时,红布上的“安”字已褪成浅粉,却依旧清晰。凌羽亲手揭开泥封,醇厚的酒香漫开来,混着祠堂的香火味,漫过每个人的鼻尖,像个漫长的拥抱,轻轻裹住了半个世纪的风霜。

小主,

“敬老将军。”凌羽舀出第一碗酒,洒在地上,声音有些哽咽。

“敬王勇。”白若雪的声音也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