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此言一出,浙东、江南都是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
先从浙东、江南查起?
淮西只是由李善长自查?
这下子,谁还能不明白朱元璋的意思?
今日之朝会,从头到尾都不是在针对淮西勋贵,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朱元璋就是想借这个由头,想彻查江南、浙东的田亩赋税,从而将江南、浙东的税赋,完全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而且还是他们推了一手朱元璋,毕竟朱元璋占尽大义,而他们身为臣子,只能作为推手。
可任他们心思缜密,都想不到,这就是一个布置精密的局中局。
第一局:打压淮西勋臣,让他们明白,赫赫之功并不是他们贪赃枉法的挡箭牌,而今日能不死,是因为免死铁卷。
第二局:虽然不曾严惩淮西,但于公于私,淮西有功于大明,特别是驱逐鞑虏之功,光这一点,天下的百姓都该记着淮西的这份情。
所以朱元璋只需在公之于众的圣旨上,写下驱逐鞑虏,赐丹书铁券,可免死,便足以让百姓明白,淮西勋臣对于天下的功绩。
如此,淮西荀谌不用死,也可以维护大明律之严苛,更是告诉天下百姓,可若无丹书铁卷,勋贵犯法与庶民同罪!
局中局:这才是这场局的重点,重查浙东、江南田亩,继而将浙东、江南牢牢把控在手。
好算计!当真是好算计!
如此深的心计,怪不得你朱元璋能当皇帝!
想通的文官们,心底皆是泛起一抹恨意,藏在袖袍下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
而这一次,绝对是江南、浙东的九死一生之局,所以只能孤注一掷。
“遵旨。”
但不管文官们怎么想,朱棡却仍是领旨作揖。
“老二,今日下朝以后,你便率领锦衣卫动身,若遇不法,可便宜行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后,又是看向朱樉轻声道。
“遵旨。”
朱樉微微躬身。
“陛下。”
就在朱元璋准备继续部署之时,户部尚书偰斯又是一步踏出,看向朱元璋躬身作揖。
“奏。”
朱元璋微微皱眉,便是摆了摆手道。
“启奏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户部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两,用以清查田亩。”
偰斯先是苦笑一声,方才看向朱元璋奏道。
而身为户部尚书的偰斯,岂能不知道国库的情况?
那别说是支持清丈田亩的花销,即便是维护朝廷的运转,户部上下都得紧巴巴的过日子。
而且大明各地州府,仍有灾荒,所以户部还得拨款救济灾民,又哪里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清丈田亩?
“那便从咱的内库拨。”
闻言,朱元璋的眉头越皱,但还是道。
“既然如此,臣附议。”
偰斯对此,仍是苦笑一声,便是微微躬身道。
朱元璋都将内库搬出来了,那他偰斯还能说什么,反正只要不是国库花销,偰斯都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陛下,您的内库何其之重,岂能轻动。”
礼部尚书张筹却在偰斯之后,看向朱元璋躬身道。
“伱的意思?”
朱元璋挑了挑眉头。
张筹想了想,开口道:“回禀陛下,老臣有一计,可避免国库过度支出。”
“奏。”
朱元璋摆了摆手。
“陛下,可令各州府先行自查田亩状况,随后朝廷再派遣专使复核。”
“如此一来,既能最大限度地缩减不必要的开支,亦能确保财政之合理运用,避免浪费与过度支出。”
张筹恭敬行礼,郑重其事地进言道。
“这”
此言一出,朱元璋看向张筹眯了眯眼,就连朱标的眼中都是闪过一抹不善之色。
缩减国库开支,但你张筹却是句句不提贪腐。
那这其中,究竟安的什么心,朱元璋与朱标又岂能不知?
但下方的群臣却都是眼前一亮,好主意!
毕竟任你朱元璋的能耐再大,算计再深,可又有什么用?
国库没银子,而内库需要维系皇宫开销,可一旦开支过大,还不是要国库来补窟窿?
所以张筹所言,既可以避免国库消耗,也可以避免内库消耗。
而且若都是自查,江南、浙东甚至都不用毁田,便可以将此事轻易揭过去,那岂不是一举两得?
当然,还是要给朱元璋割出去一点利益,毕竟要是真就一点问题都没有,朱元璋也不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