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峰此时,也走上前,尽量心平气和地与胡戈打招呼:“哥,你好,我姓梁,叫梁峰,是本村的村民,同时还是区司法局委任的乡村人民调解员。”
胡戈见这帅弟弟,不光挺客气,披露的身份还有一定公信力,也将面色松泛了些,冲梁峰道:“小伙子你说。”
梁峰道:“我跟你讲几个情况哈。现在他们养殖场,都装了智能的猪脸识别系统。每只猪在生长过程中,不断被拍摄视频,提取到每张猪脸的特征,录入云端数据库的。所以贵公司,与其揪着每头猪的死亡证明,还不如这样:第一步,我和我们驻村书记见证下,让养殖户调取每头死猪的数据资料,你拍摄下来;第二步,你清点一下猪场现有的普通生猪与能繁母猪的存栏数目,和养殖户的台账核对好;第三步,我陪你去走访他们定点的屠宰场,如果你们公司怀疑养殖户虚报生猪死亡来骗保,那么他们肯定要把用于骗保的健康猪也出售并屠宰的,否则,只是以一赔一的话,骗保没有额外利益,何必骗呢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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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戈越听,越觉着这小伙子说话,可比那咋咋唬唬、只会上纲上线的女书记,中听且有实操性。
他于是叹口气,扬了扬手机:“你们几位等我一下,我再跟公司汇报汇报。”
胡戈走远了几步,开始打电话。
接通后没说多久,他又沉着脸跑回来,和两个养殖户确认了几句。
随即,众人就听到胡戈拖着音腔的解释,看起来在努力控制已经临近爆发的情绪。
“不是啊,领导,他们三天前就把死猪无害化处理了,烘干的肉骨粉,肥料站已经按流程收走了,出入库的单子也有,你现在让我去估算重量和取样,我怎么弄?总不能到田里刨出来看。领导,我不想唱高调,但农险本来就是国家财政补贴扶持的,我们险企怎么能当作水险车险特种设备险那样,来想着高盈利呢?也不能碰到过一次两次骗赔的,就看哪个村的养殖户都是骗子吧?反正我初步判断,这里的险情,是真实的。”
此话一出,秋爽和养殖户,还有梁峰与老支书,彼此碰撞着眼神。
这位胡先生,其实,好像,应该,人还不错……
心理活动最丰富的,当然是秋爽。
她静心细忖,有点懊悔方才自己脾气太冲。
回想自己在上海单位里,被领导指派,去和其他机关博弈甚至扯皮,不也是先端出照章办事、没得商量的态度么,然后再一点点磨。
场子里一时之间,比方才安静了不少,只听到胡戈不停地“嗯、嗯”。
终于,胡戈挂了电话,走到秋爽和梁峰跟前,带着疲惫道:“两位,我们领导点头了,就按照梁先生说的步骤吧,我一项项取证。”
秋爽扭头问养殖户:“你们的猪脸识别系统调出来,今天搞得完吗?”
“搞是搞得完,就是估计得弄到八九点。”
胡戈挥挥手:“搞到半夜也干,不然我还要证明,你们没有利用隔天的时间,在系统里做手脚。”
梁峰忙道:“胡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我们家吧,离这儿很近,三四里路。明天我正好陪你去几个屠宰场再走访一下。”
胡戈友善地拍拍梁峰肩膀:“听你的,小伙子,给张沙发睡也行。”
又望向秋爽,换成上海话:“领导,个么我们开工好伐?”
……
一进猪场的办公室,秋爽就主动与胡戈道:“朋友,刚刚勿好意思哦,我脾气急了点。”
上海话里,称呼一声“朋友”,类似其他方言区的“大兄弟”、“老妹儿”似地,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胡戈笑笑:“懂的,大家立场不同。不过书记格局比我高,我是给资本家打工,书记是为人民服务。”
秋爽眼睛一弯:“喔唷,你吵架不行,彩虹屁很灵的嘛。这样,胡先生,你和我们小梁,还有两位老乡慢慢导视频,我去给你们弄晚饭来。”
秋爽走后,梁峰一面看养殖户下载视频,一面闲闲聊天:“哥,您全名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