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鸣静立在2025年的上海公寓的阳台上、分析脑中新出现的任务时,另一个时空的2081年,花甲岁数的冯宁博士,正坐在天柱山的一处石阶栈道边,望着对面的险峰出神。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还有最后一句,叫作“天柱归来不看峰”。
这是多年前,父亲冯魁告诉还在读小学一年级的冯宁的。
那日,晚樱的浅粉花雨中,冯宁陪着妈妈,给附近小区的客户们送完手工面包回来,正看到爸爸冯魁拖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家楼下。
冯宁像只快乐的小燕子,扑进爸爸怀里,一面开心地给爸爸表演乘法心算:“今天我和妈妈送了20份海盐面包,15只韩式厚蛋烧,8个夏巴塔,20乘以8加上15乘以10加上8乘以8,就是160加上150加上64,一共374块。”
“妈妈厉害!你也厉害!”冯魁把女儿抱起来,狠狠地夸,须臾看向妻子,嗓音低柔,“你辛苦了。”
旋即忽然眉毛一扬,咧嘴笑道:“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夏氏集团在天柱山附近的那个康养地产项目,三十套要做成适老房,夏总看了我的方案,基本同意分包给我的团队做。而且夏总很严谨,先在她的太平湖度假村选了四间标房,让我进行适老设施改造。大小两项工程如果顺利,我今年底就可以给家里挣回四十万左右。春节前,咱一定先把宁宁外公给的三十万还了。”
往事如烟,2025年那个暮春的下午,父母关于挣钱与还债的讨论细节,冯宁早已从记忆里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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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刻骨铭心的,只有那天父母的笑容,以及两个月后,父亲再次拖着行李箱、去皖南出差的背影。
她再次看到爸爸时,爸爸出现在妈妈手里骨灰盒上的照片里。
妈妈说,爸爸跟着夏氏的人考察施工项目时,车辆失控,落下山坳,爸爸与夏氏的女老板,以及一位男员工,都死了。
此后的岁月,从小学到大学,一直有位比妈妈年纪更大些的阿姨,常来她家,给她买衣服鞋子和电子产品,甚至资助她出国参加世界机器人大赛。
那位阿姨姓秋,秋天的秋,却热情得像夏天。冯宁结婚时,已经快七十岁的秋阿姨,拖着冯宁来到岳阳路弄堂深处的一间小小珠宝店里,为她定了一整套红宝石首饰。
珠宝店的女老板,也已鬓染白霜,只是比秋阿姨要年轻些,性格也很不一样,没有夸张的表情,语速很慢,眼睛清澈,目光温柔,好像她桌上匣子里那些晶莹的宝石。
一个月后,冯宁与秋阿姨,去这个如同魔法小屋一样的宝石店,试戴半成品的红宝石项链时,始终表情平和的女老板,忽然揉着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她在流泪。秋阿姨也哭了,没有故意掩饰,而是告诉冯宁,曾经与她爸爸一同工作的夏总,是二人的好朋友,如果夏总还活着,孩子也该到婚龄了,因为夏总遇难前,和未婚夫的感情很好,曾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一定会生好几个娃。
岁月继续前行,就连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活人也越来越少。
秋阿姨这样的老者,如叶落枯萎。婴儿则不再如潮般降生。
因为机器人夺走了太多饭碗,壮年的人类男女,不再选择生育。
冯宁也曾经茫然,自己执着地继承父业,全身心投入人工智能行业,是否最终,其实带来了一个正直的科学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她很快就没空往深里去想了。2075年,已经是业内顶尖专家的她,受雇于国家资本,从民用仿生人入手,直到巩固国家安全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