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戈开车把两位助浴阿姨送到集体宿舍后,又送秋爽回家。
车里只剩两人时,坐在副驾驶的秋爽开口道:“有话就说,不要憋,内耗特别无意义。”
正碰上一个大红灯,胡戈重重地拉起手刹,盯着暮色中的信号灯:“鸡汤文里讲,人生就是走走停停、起起落落,我感觉我的人生,没有起,就是一直落落落落。属于特别没用的一条命。“
秋爽干脆点穿他:“觉得自己没用,因为捅了篓子要靠女人来摆平对吧?”
胡戈语气丧丧的:“去年你帮忙讨回退工补偿那次,也就算了。但今天,弄到最后,是那样解决的……”
秋爽反倒笑了:“你的意思是,去年我到你前东家那里帮你谈判,再是讨人嫌,好歹还有机关干部的头衔,邪恶的资本家不敢对我甩脸子。而今天,我要沦落到给死人擦屁股,才能不让客户继续闹,才能把我们公司出人出车的成本赚回来。太惨了对吗?”
胡戈没再吭声,只眉毛拧成一坨。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
黄昏时分,街灯已亮。
都市霓虹的光影,不时投进车内,照着一对创业伙伴的面庞。
男人,容色严肃紧绷,女人,则眉眼松弛。
秋爽口吻和淡道:“胡戈,你刚才那番话,说明:第一,你还是没看透我们做的事;第二,你看不起我这个女人。”
胡戈一惊,赶紧申辩:“我,我没有!”
“开着车别激动,”秋爽温言道,“我又没说你故意的。先讲第一点,我们做的这一行,什么银发经济,概念玩得高大上,其实回归业务本身,不管助浴还是陪诊,首先要过的就是屎尿关,还有皱巴巴的身体、有脓疮的皮肤,都要习惯。那我问你,既然能够接受去碰这样的身体,为什么对遗体就要膈应?生和死,到了高龄老人的世界里,不过是前脚后脚的事。生老病死,我们只有不怕去看到那个'死’字,才能回过头来,更专业地看待‘老病’两个字。”
胡戈的目光投在前方道路上,脑子却在消化秋爽的话。
尤其最后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