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往地上呸了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着朝廷来帮你?’
‘这几十万人,下海是劳工,禁海便是贼寇,到时候吃不饱饭,第一个来抢的便是你清源的粮仓,届时看朝廷有多少兵力能挡住这波沿海百万海民的反潮!你威远楼又有多少兵力,能镇得住这场浩劫!’
‘不怕告诉大人,这泉州府几大营里,不少人亲属也是这些劳工,你不怕到时候他们先反了大人。。?’
梁川最后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余冈道:‘泉州府一旦有失,大人就是守土失职,朝廷不杀大人,但是大人想必也别指望将来有个好前程了。。’
听到这里,余冈的身子终于不安分起来。
只要余冈还有脑子,他便会害怕。
‘说,继续说下去!’
梁川道:‘朝廷目前的政策肯定不是放在海上,而是针对目前朝廷上的弊端进行的修补,大方向还是在人事、军事以及土地上,大人呐,这些都是国之根本,动一下都是会伤到国之命脉的大动作!而且朝廷要从这些地方下手,需要的是什么?是钱!钱从哪里来,本来有土地和税收,可是海一禁商业便停了,这些收入无从谈起,土地更是一时半会不能见效,结果,官家还要拿那上百万的军队做文章,一文钱没有,却要什么事都干,大人觉得这事能成不?’
梁川只是三言两语,便把余冈说得胸闷无比,此时的余冈脑海里犹如撞进千军万马,梁川说的这些话他平时想也未曾想过,这是朝堂上的相公需要考虑的事,与他何干!
但是梁川说的一句话没有错,这变革九成九,铁定要完蛋!
余冈此时已经看到了清流的相公正在把酒言欢,交筹换盏。可是他们一旦玩完了,那将来。。
余冈看的戏可不少,台上刚唱罢一曲赵氏孤儿。
梁川打断了余冈的思路。
‘大人,广州、泉州、临安、明州、华亭、江阴、登州、密州等诸大港口,那是朝廷的命脉所在,西北党项消停几年,岁币沉重如山,如今又有重来之势,朝廷届时不消说用兵,便是要这变革的经费,伸手向各大海港讨要,交不出来,大人下场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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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冈面无血色,却是强装镇定。
苏渭听着梁川的话,都觉得梁川这口才真是超一流的水平,有苏秦张仪合纵连横之霸气,话语简明扼要,单刀直入直切要害,说得他脊背透汗,连他都不禁动容。
生子当如梁三郎!
‘这海禁天怒人怨,世人无人会赞同,此时有相公当权禀政,彼时失势之时,定又要推倒重来,重开海禁之日,也需大人与小民一道开海拓源,为船主大开方便之门。大人是愿做那狼狈之臣,还是为民请命,坚持本心,还望大人体恤这百万人民,三思而后行?’
余冈口发发涩,一时竟不知从何时说起?为民请命?那是屁话!他有何德何能去做这等乾坤扭转之壮举?
他现在考虑的是梁川说的这些事情的可能性!
时间太过仓促,竟容不得他来理顺!
他可算听出梁川的来意了。
不是来劝他开海,而是来劝他站队!执不执行朝廷的政策,已然是一桩小事,此事,事关将来的升迁命运呐!
开海是小,死的无非是一群屁民罢了,若是跟着清流相公们一道实施这些脑残之策,封了海改了策,走在清流之后,他日发觉此路不通之时,必定遭到清算!
寥寥数语,余冈已经开始动摇!
余冈也不傻!
明眼人都看出来,范富二位相公如今得势,仗着官家恩宠提出十策,二人不为自己,只为天下,可是却把天下大夫都得罪了一个遍!
虽然全面推开施行,世人也都看得出来,这十条将来定被全体士大夫所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