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奴脚头硬朗,纵然放慢速度,区区千里之地,也花不了多少工夫。眼看黄庭山拔地而起,巍然矗立,仿似沉睡的巨人,支应秋顾不得跟唐克鲁攀谈,眯起眼睛四下里打量,风吹草动,草木皆兵,心中的弦绷得紧紧的,时刻警惕道门的突袭。
然而道门没有任何举动,从始至终,连鬼影子都看不到半个,支应秋命神兵营就地停驻,摆开阵势,暗地里松了口气,却又感到困惑不解。从兵法上说,“渡河未济,击其中流”才是正理,道门按兵不动,究竟是谨慎,还是托大?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他们是怕了魏十七,只能躲在护山大阵里,苟延残喘。
黄庭山近在眼前,雾气缭绕,只望得见影影绰绰的山林,死一般沉寂。支应秋顺着山势远远观望,心念纷至沓来,以天狐阮青传授的方略推衍,凝神盘算许久,发觉护山大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无隙可乘,又如流水一般,浑然一体,时刻变幻不定,就算他不犯任何错误,以神兵营区区二千之众杀上去,被大阵一卷,便即了事,挫骨扬灰,连坑都不用掘一个。
天妖的方略若当真有效,又何至于放任道门盘踞黄庭山,独占一十八处真界?
支应秋手脚冰凉,心中堵得慌,不再看下去,生怕看多了,连最后一点勇气都失去。他扭头回到神兵营,脸上没露出丝毫端倪,但唐克鲁与他相交多年,终是察觉了异样,他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如何?”
支应秋无意瞒他,嘴唇微微蠕动,轻声道:“坚不可破,无懈可击。”
唐克鲁倒抽一口冷气,喃喃道:“那咱们这一遭来干什么?明知打不破,还要把性命填进去?”
支应秋苦笑道:“看看再说吧。”
唐克鲁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盘算着退路,正绞尽脑汁琢磨时,第二拨人马如洪流一般涌来,停驻在神兵营左翼。他抬头望去,见胡帅胡不归耷拉着眼角,细细打量八百里黄庭山,须发被山风吹动,猎猎飞舞,大明城主文萱立在他身旁,气势竟不遑多让,沙艨艟、焦百川、唐橐落后半步,如众星拱月一般守着二人,泗水城主支荷独自避在一旁,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唐克鲁心中一动,捅了捅支应秋,朝胡帅那边歪歪嘴,示意他前去讨教一二,胡帅既然肯把手头的筹码都押上来,想必心中有谱,说不定会有破阵的手段。然而支应秋踌躇片刻,看了看支荷支城主,终是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神兵营名义上隶属于荒北城,魏城主不点头,他不便擅自做主。
不过魏城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