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陶谦的心上。
他不再提州郡界限,而是直指当前力量真空的现实。
在强权面前,朝廷的法度已然苍白。乱世之中,夺取和占据,需要的已非名义,而是实力与胆魄。
陶谦闻言,沉默良久,时光仿佛在此刻停止,他的记忆也回到了四十五年前。
…………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丹阳郡,丹阳县郊外的土路上扬起漫天烟尘。
七八个赤脚童子举着五颜六色的布条狂奔,为首少年跨着竹马一骑当先,褪色的青布衫在微风中轻舞飞扬。
“贼寇休走!”十四岁的陶谦勒住竹马,将手中桑木剑指向土坡,大声嚷嚷道。
破旧的葛布战旗在风中卷动,旗面上褪色的“陶”字时隐时现。
坡下经过的马车突然掀起布帘,几个锦衣少年探出头来,指着他们笑得前仰后合道:“快看!陶家痴儿又带着乞儿演猴戏呢!”
竹马上的陶谦脊背微微一僵,他认得那些绣着崔氏家纹的马车。
数年前,父亲英勇就义后,当地的士族、豪绅们竟然嘲笑自己父亲不过是个余姚小吏,竟然自不量力的带人前去平定山贼之乱,结果把自己也交代进去了。
没有父亲教导的他,从此也变得性格放浪不羁,经常与乞丐的孩子们混在一起玩耍。
这些年,与他同龄的世家孩童,亦经常嘲笑其又痴又傻,长大后必定毫无作为,丢尽了丹阳陶氏家的脸面。
“接着玩!”陶谦猛地调转竹马,布旗扫过马车辕木。
车中传来更大声的哄笑:“哈哈哈哈!无度游戏,枉为士族!”
这时另一辆玄色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上丹阳甘氏的徽记让崔家马车瞬间安静。
车帘掀处,一位中年男子凝望正要离去的少年,此人正是回家探亲的苍梧郡太守甘公。
但见那孩子虽然衣衫破旧,可眉宇间英气勃发,被阳光镀金的侧脸竟有龙章凤姿。
“少年留步!可愿与甘某同乘?”甘公出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