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兰笙被这亲密却别扭的姿势搅乱了心神。今晚的皇帝很反常，若不是兰笙清楚知道自己没有犯错，她真会被皇帝这番质问吓到。

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兰笙的眼睛，不容她闪躲。

兰笙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她看不懂皇帝眼里的情绪，是愤怒？是懊恼？还是不甘？又或者是，委屈？皇帝在想什么？这突如其来的盛怒真得是因为自己的委婉退却吗？兰笙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无论是夫妇一体的天经地义，还是随机应变的顺其自然，兰笙总得对此刻的皇帝做出回应。

兰笙提醒自己，该来的终归要来。既然确实是命中注定，就没必要再贪图侥幸了。兰笙暗笑自己，习惯了得过且过，骤然变通一次却有些差强人意的味道。

她转首对屋里的奴才说道：“你们都退下吧！”玲珑最后出去，关门时给兰笙留下了一个担忧惊惶的眼神。

见人都走了，兰笙再次迎上皇帝的目光，柔声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就歇在臣妾这儿吧！”

“赵兰笙，你不再躲着朕了？你的小把戏都用完了？”温文儒雅的君王竟然用刁难指责的语气讽刺兰笙。

“陛下，臣妾的小把戏都用完了。就让臣妾伺候陛下安心休息，好吗？”兰笙注意到皇帝额头两侧快速起伏的节奏，温言道，“陛下别气，是臣妾多虑了，误会了陛下。”

兰笙伸手按上皇帝的额角，轻轻揉动，她凝望着皇帝，希望自己的真诚能被皇帝接受。

皇帝没说话，须臾后松开了兰笙，径直走进内室。兰笙快步跟上，为皇帝更衣，扶他上床，然后点了香、熄了烛，坐到了床边。皇帝平静的目光戳在兰笙脸上，令她生出一种血泪满面的错觉。

“陛下，好好休息吧，臣妾陪着您。”兰笙下了很大决心，将手覆上皇帝的眼，强迫他将眼睛闭上，然后为他揉捏着额头，直到皇帝舒展眉峰，陷入沉睡。

发生了什么事？皇帝怀揣的一腔郁气究竟是因何而起？兰笙轻拂过皇帝的脸，描摹着那柔和清雅的线条，回忆着适才昙花一现的怨怒，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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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入睡后，兰笙便拿了薄被到榻上去了。软榻终究不如硬床，上次睡了一夜后，她的后背疼了两天，这次又睡，后背又有的疼了。

迷迷糊糊睡着后就是接连不断的梦境，一会儿是自己抱着不知谁家的孩子在御花园里游玩，一会儿是自己和其他帝妾一起恭喜皇后产子，一会儿是皇帝领着一个小孩共同指责她虚伪无状，一会儿是她拉着雅茉去找欧老太医要生子的药方……

“夫人，起来了吗？夫人？”正梦到自己在太医院里找药材的兰笙被一阵刻意压低的叫声拉回到自己的寝殿中。她揉揉眼睛，想起了昨晚的事。看看屏风那边依旧沉睡的皇帝，兰笙赶紧起身去应门。

“夫人，您可算醒了。”玲珑面色微窘，在她身后，赫然是紫云宫里的李嬷嬷。

“什么时候了？”兰笙知道，李嬷嬷绝对不是路过锦织苑来请安的。

“夫人，已经辰时了。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催过两遍了。”玲珑脸上的土色几乎要生出青芽来。

兰笙也是惊愕难当，想到皇帝还睡在屋里，她赶忙吩咐玲珑准备早膳。迎着李嬷嬷苛责的注视，兰笙说道：“烦请嬷嬷禀告皇后娘娘，本宫伺候陛下用完早膳就过去请安。”应付完李嬷嬷，兰笙赶忙回屋去叫皇帝。

走到床边，看着皇帝安然沉睡的样子，兰笙有点儿不忍打扰。可是想到朝堂上众臣列位，皇帝若再晚出现，恐怕会招致非议，兰笙也就不敢不忍了。幸好，两次晚到都是因为宿在了锦织苑，外人说锦兰夫人狐媚惑主总比说皇帝夜夜笙歌要好。

“陛下，该上朝了。”兰笙握着皇帝的手，轻声呼唤，“陛下，醒一醒，该上朝了。”

接连唤了三四声，皇帝才张开眼，他迷蒙地看看四周，待看清兰笙的脸，才问道：“什么时候了？”

“陛下，已经辰时了。臣工要等着急了。”兰笙也不管皇帝是否醒利索了，动手将他扶起，然后就是洗漱、更衣、用膳，一气呵成。

等兰笙送走皇帝再赶去紫云宫时，其他人已经都离开了。皇后心情不悦，将兰笙留了下来，一顿明枪暗箭的训斥后，又安排她做了一个时辰的女红才放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