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0160乍得喜讯

欧茉杨的离宫犹如一团迷雾，将后宫包裹其中，众人间原本就不甚明朗的关系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皇后虽重得治宫之权，却没有恢复每日请安之例，她传令各宫，有事者可往紫云宫奏禀，无事者便安守自居即可。

在皇帝的授意下，香茗仍掌着协理之权，因此香茗便要经常去紫云宫向皇后回话。她与文妃不同，文妃的品位高她一级，对一些事情可以自行做主。到了香茗这里，遇事总要向皇后请示过才能定夺。两相比较之下，协助皇后比协助淮嫔还多了些难度。

文妃深居简出，每日只在赤阳宫中活动，她安心养胎，不问门外之事；江嫔的腿伤已见大好，虽然还不能下地，却可以长时间保持坐姿了；敏荷与邱望致相处地愈发融洽，她为邱望致安排了许多课业，连带着她自己的时间也愈发紧凑起来。

淮嫔整日将自己关在汀泷宫中，对着之前给孩子准备的物品落泪；洛嫔也闭宫不出，她偶尔会敲奏鼓曲，当低沉的鼓声在宫院中回荡，后宫更显死气沉沉；溪嫔依旧安守宫中，因为之前中毒伤了身体，她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卧床度过，唯恐少许的行动会惊扰腹中胎儿。

兰笙近日越来越想读书，她觉得只有读书才能让她安定下来。她让宫人借回了许多古籍，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字句，能让她甘于自己的渺小和无知，能让她在思索和琢磨中真正地触碰到自己的内心。

一转眼，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送来了寒冷的问候。初雪时节，司库监会开启头一年深冬时候酿的梅花酒，配以猎场捕到的最后一头公鹿，举办醒冬宴，取驱寒辟邪、丰禄过冬的寓意。

过去三年，为表对先帝的孝义，皇帝取消了醒冬宴。今年是醒冬宴恢复的第一年，所以司库监准备得极为隆重，从宫殿布置到宴客规模，都极为盛大。

皇帝本来不想铺张，但是考虑到太后和太妃年纪渐长，对这欢闹喜悦之事的兴致愈发少了，未免容易感慨迟暮，所以便同意司库监大肆操办，以悦二圣。

醒冬宴这日，兰笙早早起来，开始收拾打扮。因为连着多日闭宫不出，她这头面都散淡惯了，若要出门见人，不用心拾掇一下，恐怕会落口舌。

眼看快到晌午了，紫云宫却来人传话，说午宴向后推了，要改做晚宴。兰笙虽觉奇怪，却也乐得多拖延一会儿。这几日，她一直有些不适，单单昨日就呕了两三次。玲珑担心她是饮食不调引发的胃疾，着小厨房给她做了些酸口的零食，可是吃过之后，不太见好，今日又呕了两次，反倒是吃了些甜糕，才止住了吐意。兰笙笑玲珑是个半吊子大夫，玲珑却说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就是胡乱应对饮食才落下了这个毛病。

临近傍晚，兰笙收拾停当前往畅宜园赴宴。再与众人汇聚一堂，兰笙不免生出物是人非之感。之前太后寿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此刻的觥筹交错中却没了佟氏和欧茉杨的身影。精彩的歌舞表演一个接着一个，兰笙看了，却觉得再没有一个舞者能像欧茉杨一般传神地舞出一曲“花香醉千红，馨意退万芳”的皎洁姿态了。

抬首望向主位，太后和太妃身边各有一位出尘女子相伴，一位何烨烨是她们已经见过的女官，另一位同样美得不可方物、顾盼间荡起无限涟漪的女子却不知是谁。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虽也言笑晏晏，却难掩眸中的冷意。兰笙注意到，二圣身边的两位女官穿了同款的官衣，非但未掩先天的艳丽，反而更增了几分端庄华贵之意。若不仔细辨别，倒像是皇帝身边有三位皇后陪伴一般。

做此联想后，兰笙不由得露出几分苦笑。这也难怪皇后心绪不虞了，本该皇后艳夺群芳的宴席上，却出现了两位光彩更加夺目的美人，明晃晃地抢了皇后的风头，恐怕皇后心中早已怒焰万丈。

殿外不断有大臣请旨进殿敬酒，皇帝一一准了，毕竟是个众情欢悦的日子，皇帝没有严执太多规矩限制。

邱淮是和邱沫、邱涟一起来敬酒的，三圣中除了太后面上有些冷漠外，其他二位都神色如常。因是自家兄弟，邱淮三人也向在场宫嫔敬酒一杯，邱淮趁机望向兰笙，眼中盈了满满的笑意，与兰笙对饮下此杯。

原牧野是和另一位年轻朝臣一同进殿的，向皇帝敬过酒后，他朝兰笙这边望过来。兰笙正好扭头去看他，两人相视一笑，原牧野以空杯微微做了个请的姿势，兰笙会意，以酒敬之。

酒过三巡，就到了分鹿识禄的环节，宫人抬着烤得椒香四溢的公鹿上殿，为贵人们分发鹿肉。

一闻到鹿肉的味道，兰笙就有了呕吐的冲动，她取出手帕捂住鼻子，担心自己失仪。可是，随着这肉味在殿中四散开来，兰笙作呕的欲望愈发强烈。终于，她控制不住，呕了一声。兰笙这边发出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兰笙连忙起身请辞出殿。

在殿外，兰笙到底是吐了几口酸水出来才舒服了一些。吞下了玲珑递过来的甜果子，兰笙思忖，今日这鹿肉是吃不到嘴了，因为只是想想那味道，她就作呕不止。

回到殿中，兰笙刚坐好，就听到皇后的问话，“锦兰，你是身体不适吗？可有大碍？”

兰笙连忙起身答话，“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没事，可能是吃的东西不对胃口了。”

皇后言道，“初入冬季，脾胃失和之人都容易有厌食反胃之兆。叫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皇……”兰笙想要拒绝，却见皇后目色一冷。未免自己被皇后以为不识抬举，她只能应承道，“谢皇后娘娘关心。”

很快，太医到了，就直接在大殿上为兰笙诊其脉来。兰笙虽觉尴尬，却也只能听之任之。太医很快抬手收帕，他起身走到殿中，跪倒在地，高声说道，“启禀陛下，锦兰夫人有喜了。”

兰笙一愣，转头望向皇帝，发现皇帝与她一样，亦是满眼惊愕，“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莫名地有些颤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锦兰夫人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