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官生得白净,留着几缕细须,进屋就笑眯眯地拱手:“让卫上仙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不过孙县令正在闭关,就由下官来接待上仙。下官曲阳县县丞任有为,不知卫上仙此来有何吩咐?”
县丞位高但无实权,属于闲官,等于是县令候补。别看这官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也是个道基修士。
卫渊起身还了一礼,然后开门见山:“我是为沙扬村三百民勇而来!他们从军数月,血战多场,连一两银子的军饷都未见到,抚恤更不用提。我此行就是想问问粮饷在何处,抚恤又在何处!”
任有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这件事。上仙有所不知,粮饷乃是头等大事,朝廷有严格法度,谁都不能违犯。民勇也不是谁都能组建的。想要编练民勇,必须得上奏朝廷,得了批文方可。否则的话人人都能练勇,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本县民勇批复大权不在县衙,而是在寥参将手中。其实方先生报上来的民勇奏文我们早就转给了寥参将,但不知何故迟迟没有批复。没有批复,我等哪敢拨一两银子?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
任有为是个老狐狸,一下就把皮球踢到了寥参将那里,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卫渊经验不足,也拿这滑不留手的老油条没办法。但他知道要是自己就这样走了,就正中任有为下怀。于是卫渊端坐不动,道:“寥参将那里我也会去拜访。粮饷且不说,过去几月战死了三十七人,理当抚恤。任大人准备按何例抚恤呢?”
任有为面有难色:“民勇战死是应抚恤,但一要在册,二要在上司指定的战事中战死,方有抚恤。恕下官直言,沙杨村这些人,怕是哪条都不沾。”
卫渊又道:“村中已有多名老人饿死,朝廷理当赈济。我也不让大人为难,先拨些粮应急吧,这是救命的事。”
任有为长叹一声,道:“有人饿死,我这心里也痛的啊,唉!谁让现在是乱世呢?现在是战时,我们县是一线,按朝廷律法,现在所有粮草都是军需,没有县令和参将的联合手谕谁都动不了一粒粮。现在县里卖饼的摊子都给收了。拨粮这事,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卫渊怒意渐起,脸就是一沉,冷笑道:“任大人推得真干净!县衙一两银子收一颗辽蛮首级,倒手就是一千两!前线民勇却无粮无饷,还有家人饿死。这钱你赚得睡得着觉吗?”
“倒手千两?哪有此事?”任有为一脸惊诧,“孙大人和本官就是看百姓守土有功,特意拿了私房银子出来奖励有功之士而已。”
“那那些人头呢?”
“收上来后就直接送往郡城,都被郡守大人收走了,后来的事下官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