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铭叮嘱说:“湖南地广人稀,又跟江西紧挨着。江西那些大族,留一部分在老家,拆一部分去湖南。腾出来的江西土地,贱卖给当地无田、少田的佃户。升米恩,斗米仇,不要直接分田。让佃户每年多缴一笔田赋抵账,最好是五到八年可以偿还干净。”
魏良臣问道:“迁出地主与赎田佃户的债务怎样处理?”
“超过三年的累欠债务,一律作废。超过法定利率的债务,一律作废。”朱铭说道。
地主哪有不放高利贷的?
即便大明朝廷管得严,但地主放高利贷时,可以绕开法律进行,无非就是九出十三归那套。
如今有朝廷派总督撑腰,佃户们为了摆脱禁锢,肯定集体指控地主放高利贷。
什么债务都能作废!
朱铭又说:“赐你一面王命旗牌,可随意调动江西的驻防军和漕军。”
魏良臣大喜:“有军队在手,臣若治不好江西,提头回来见陛下。”
……
散会之后,朱铭提前下班,直奔皇后张锦屏的院子。
“官家来得这么早?”张锦屏惊喜道。
朱铭有些难以启齿,整理措辞道:“我有一件要事,须请娘子帮忙。”
张锦屏预感到事情很大,忙问:“是什么事?”
朱铭把江西的情况详细阐述,又说道:“江西士绅盘根错节,连清丈田亩都极为困难,大明开国将近十年还没办好。这次借着民变大案,正好出手拆分迁徙大族。张氏身为皇亲国戚,理当做出表率。岳父那里,我会写一封信。娘子最好也写一封,劝一劝张氏分拆迁往湖南。”
“国大于家,自该如此。”张锦屏虽然有些不痛快,但还是愿听丈夫的话。
二十天之后,魏良臣还没到江西,皇帝、皇后的私信已到了张家。
赣国公张根的身体很不好,这两年时不时就要患病卧床。
读罢女儿女婿的来信,张根叹息道:“君令难违啊。”
他把族中长老都请来,还没把话说完,各支各房就反应激烈。
无非就是觉得皇帝冷酷无情,身为外戚家族,居然还要遭受损失。
虽说按照老家的田亩数量,迁去湖南能够等额赔偿,甚至还能多占一些做补偿。但土地和土地能一样吗?江西这边都是熟田,迁去湖南还得垦荒。而且那边地广人稀,肯定难以招募佃户,指不定张家人还得自己耕田。
张根连哄带吓耐心劝说:“别的省份,都能摊丁入亩,唯独江西连丈田都费劲。如今更是搞出民变,天子已然震怒……”
“这次是右都御史来江西督办,而且带着可以调动军队的王命旗牌。把总督魏良臣逼急了,他是真要杀人的。”
“魏良臣此人,我非常熟悉。他是前宋的太学生,策划叩阙营救当今皇帝。皇帝被编管桂州,他又首倡千里追随。一路跟随皇帝去桂州,又跟随皇帝去金州,在皇帝占领汉中时就投效了。”
“这样的人,他真敢拿我们张氏开刀。如果他在江西打不开局面,恐怕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张氏!”
张氏族老们面面相觑。
魏良臣的履历一摆出来,他们全都被吓到了。
张家有一个国公、一个皇后又如何?魏良臣才是真正的皇帝心腹!
张根说道:“朝廷有令,各族拆分迁徙时,都可以留下一半族人。哪家迁走,哪家留下,我们抓阄决定吧。我也参与抓阄,若是中了,抬也抬去湖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