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护士推着治疗车推门而入,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消毒水的气息。"江先生,加了胃药的输液来了。"她利落地更换吊瓶,透明液体顺着导管缓缓下坠,"一会儿回来给你们送完饭。"话音未落,栀栀已经从病床上坐起,伸手将江凛床头的靠背调高,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
江凛望着她侧脸上跃动的暖黄灯光,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或许不必再用疼痛做借口,不必苦心算计每分每秒——当她主动停下脚步,愿意用余生丈量那些错过的时光,这场蓄谋已久的"拖延",早已变成命运馈赠的温柔伏笔。
夜幕彻底笼罩高原时,病房里的白炽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栀栀守在江凛床边,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坠入透明的容器,胃药随着水流缓缓渗入他的血管。江凛的呼吸渐渐平稳,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一丝血色,却仍皱着眉头装出难受的样子,偷偷观察着栀栀的反应。
"还疼吗?"栀栀轻声问,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指尖的温度让江凛心头一颤。他强忍着想要握住那只手的冲动,轻轻点了点头:"好一些了,但还是隐隐作痛。"其实胃部的不适感早已消散,可他舍不得这份被她悉心照料的温暖。
正说着,护士推着餐车进来,两份病号餐放在床头柜上。清淡的白粥、水煮青菜和一小碟酱菜,虽然简单,却在高原的寒夜里散发着诱人的热气。栀栀打开餐盒,舀起一勺粥吹凉,递到江凛嘴边:"吃点东西吧,空腹吃药伤胃。"
江凛望着她专注的眼神,突然想起那四年时的某个雨夜。那时他独自在出租屋发着高烧,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浮现的全是栀栀的笑脸。此刻,她就坐在自己身边,眼神里满是关切,仿佛时光从未流逝,那些分离的岁月只是一场噩梦。
"我自己来。"江凛想要接过勺子,却被栀栀躲开。"别动,好好养病。"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又舀了一勺粥,"张嘴。"江凛红着脸乖乖配合,心里却甜得像吃了蜜。这大概就是他无数次在梦里渴望的场景,平凡却温暖。
吃完晚饭,栀栀帮江凛擦了擦嘴角,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你好好休息,我去洗漱。"她说着起身,却被江凛一把拉住手腕。"别走。"他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慌忙解释,"我......我一个人害怕。"
栀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会害怕。"但她还是重新坐了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我在这儿。"江凛这才松开手,心里暗暗懊恼自己的冲动,却又庆幸能多留她一会儿。
夜深了,高原的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江凛佯装熟睡,却悄悄观察着栀栀的一举一动。她坐在折叠椅上,头靠在床边,呼吸均匀而轻柔。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银辉,美得让人心颤。
江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发丝,却在快要碰到时又缩了回来。他怕惊醒她,更怕这美好的画面只是一场虚幻的梦。那四年里,他时常后悔自己的选择,一遍遍的脑补自己带回栀栀后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最终只有他独自承受了四年的思念与痛苦。如今重逢,他发誓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迷迷糊糊间,江凛真的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这一次,他没有错过她,而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带她逃离了那个压抑的家。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城市,看过了无数风景,在每个日出日落里诉说着彼此的心意。尽管这样的梦江凛已经经历过无数遍,但每一遍他都甘之如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房,江凛缓缓睁开眼睛。栀栀还在熟睡,头歪向一边,模样有些狼狈,却让他看得入了迷。他轻手轻脚地坐起身,生怕吵醒她,却不小心扯动了输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