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察觉出了我的异常,正在削皮的手顿住了。
他放下小刀和堇瓜,几步走向我,蹲下身子和我平视:
“怎么了?”
紫色的眼眸注视着我,近距离看还带着一抹宝石般的蓝色。他的眼里满是关切,耐心的等待着我开口。
“对不起……”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明明说过要一起做家务的。”
我很愧疚,今天的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沉迷于做手工,忘了家务也忘了陪着他。
他眼睛微弯,笑意温和。
“没关系的。”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比你大些,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让我继续坐在草堆上休息,而他则继续准备着晚饭。
晚饭是堇瓜粥,稻米是他从村民那里获得的报酬。
为了照顾我、为了解决我的一日三餐。
不需要进食的人偶开始频繁往返于村子,做起一些活计。
没想到,少年真的会很多东西。
村民们也惊讶他的能干和聪慧,平易近人的过分。
有时候待在他身边的我,看着他和人交流、再看向其他村民投射而来的视线。
像我这样的小孩子,都能感觉到村里人对他的疏离和微不可察的防备。
「倾奇者」也好、「浮浪人」也罢,被喊做什么代称,少年都无所谓。
没有名字的我,同样也是这种待遇,他们更多时候,都是「喂」、「你」、「过来」。
一般普通人会因为听到这些代称而变得愤怒,
可我和他,并不会因此而感到什么不快。
我是父母离世、无人可依的孩子,我的爸爸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就因病去世了,留下的只有一直抱着我哭泣的母亲。
只要给我吃的,随便怎么称呼吧,只要能让我不饿肚子。
他是流离于世、被人抛弃的人偶,他也被人遗弃,让他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少年对我说过,随便他们怎么称呼吧。好的坏的,都会使他短暂地成为人类、成为普通人。
在我望着人偶发呆思考的同时,晚饭已做好。
他给我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我却盯着他的手发愣。
干净白皙的手指、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甲边缘,就连指尖都泛着好看的颜色。
烛火将人偶白皙的手背照的近乎通透、青色脉络在薄薄的内里延伸,提醒着我这并不是一件被精心雕琢过的瓷玉,他不是死物、是会被温暖而变得有温度的一只手。
也是这只手,在我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时候,因劳作而受伤、又因自身为人偶而伤口愈合。
我不禁想。
这只本该抓着金桧扇的手,为何要经历这些伤口呢?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我的手心再一次贴上他的手背,用温度让人偶的手再一次变得温热。
他也任由我握着他的手,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将勺子递给了我。
我问他:“我能去你曾经住着的房子看看吗?”
我好奇他的过去,好奇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现在的我虽和他相似却又不同,就像两片相似又不同的雪花。
因为,我开始【在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