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天工越发觉得惊异,说有和尚已经提前来告知于他们了,甚至还带来了师甲等人留下的遗言。
带着鬼神之盔的天工听闻此事见了和尚,见他还身负恶鬼之面,同时得知他要前往堇州将那些天工鬼的遗言告知于其家眷子嗣。
于是。
便将此事告知于神巫,随后便带着和尚前往了堇州。
深夜,江上。
和尚在牡丹池畔,跟随着众多前往堇州的天工一起乘龙远去,登上了那如同江中之岛的龙种背脊。
“霸下!”
和尚盘坐在霸下的身上,感受着这霸下的甲壳,他确确实实地可以感受到此物的确是“石头”做成的。
只是和尚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尊如同岛屿一样的石甲巨物是如何漂浮在水面上的,又是如何能够逆着这如此湍急的江水而上的。
“果真神兽也。”
途中,和尚问及那带着鬼神盔的天工,也是他最近十分担忧之事。
“敢问天工神匠,贫僧这鬼面近来用不了了,这是为何?”
“哦,这是没有法力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贫僧哪来的法力?”
“凡人哪里有法力,只能向神灵、神兽来借法力了,稍后你可拜这神兽霸下,借来一些法力便可。”
“原来如此,多谢天工神匠告之。”
和尚喜不自胜,然后连忙去拜这霸下神兽,借“法力”去了。
而随着“法力”终于借到手,龙也已至堇州。
——
“什么,我家那汉子让法师您带来话来?”
“正是。”
“法师您当真看到他了,我听别人说,他死在江里了,后来又说,他去了什么黄泉之乡,又说是一个叫什么蒿里的地方,说是神仙看他做了好事,所以让他下去享福了。”
河边的一小村落里。
和尚站在一户人家门口,一中年妇人一边哭着,一边拉着和尚说起自家事来。
抹了抹眼泪,妇人连连问和尚,那蒿里是什么样的,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善恶有报,行善之人死后当下蒿里,得神佛庇佑。”
“行恶之人死后下地狱,受鬼神刑罚。”
“好啊,好啊,我家汉子没在下面受苦便好,听人说有些人被冲到了江底里面去了,连尸骸都找不到,怕是要做江底里的水鬼了。”
不一会。
便看见门口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人,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还有不少其他村子的人听说了这神异之事情跑来看热闹。
最近。
堇州人所见到的,是江里不断穿行的“龙”,是河边拥有种种秘术的天工,是那座一夜之间立起的社庙和拥有着神秘力量的地神,是那能够卜筮晴雨的云真道道士。
那可不是装模作样,这种种仙神之物和神通法力,联合在一起让周遭改天换地,压住了那蠢蠢欲动的长江。
使得云阳郡和阳城没有和西门郡、堇山郡那边一样遭遇大难。
众人心生感激,每日里都去那社庙中拜地神,去江边拜那过江之龙,惊叹那道士的卜筮之术,也自然不断谈论起此事。
一个名为云中君的神仙,不知不觉地在堇州这片大地上扎根了下来,甚至压过了过往的所有神佛仙圣,成为了独一档的存在。
堇州之人都没有看见这神仙的神像,也没有见到这神仙的庙宇,却似乎感觉这仙圣无处不在,那龙、巫、天工还有道士,似乎都是其灵光普照下的影子。
而如今,又来了一个和尚。
“我听说那地方叫做蒿里,云中君的神巫下了令,让那些人去享福哩。”
“蒿里是什么样的?”
“说是里面什么都有,不愁吃不愁穿,天天吃大饼,一天吃三顿。”
“这么好,我也能去么?”
“那地方是谁人都能去的么?”
“只有好人能进去。”
“那恶人呢?”
“恶人就只能被鬼神拿到地狱里去了。”
和尚替天工鬼带完了话,众人也不让他走,将其团团围住。
“法师,您竟然能有行走阴阳两界的神通,不妨和我等说说,那幽冥和蒿里是怎么样的?”
“是啊是啊,法师,和我等也说说吧!”
当场,和尚甚至又一次讲法,和村人说起了他那一套因果报应论。
只是,昔日他说起,更像是一套劝人向善的理论。
他说行善,可得善果,轮回转世来世可享福报。
别人信。
他说为恶,下地狱。
那便就不信了。
不过如今他说起来,感觉又不一样了,他亲眼见过幽冥黄泉,见过那彼岸之鬼。
因此笃定不移,再也不怕他人不信,心中可以说是底气十足。
不信?
等你被那鬼神拿下带入幽冥,贫僧就去那黄泉彼岸旁看着你,看尔等信不信。
到时候莫要在贫僧面前鬼哭狼嚎,作那丑态。
众人听那和尚讲罢,一个个向往那黄泉之乡蒿里,又对那幽冥地狱恐惧不已。
和尚要的便是这效果,他此来可不仅仅是为了将那天工鬼的遗言带来,更是为了将他的因果报应论,通过此法弘扬光大。
临走的时候,和尚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双手合上问那妇人。
“对了,官府发放的赈济粮还有河工的抚恤银,可曾派到你手上?”
妇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妇,没去过外面。
“什么赈济粮,我没看到啊?”
“当河工就要护堤,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死了也没有办法,这也是命啊!”
和尚明白了什么,双手合十。
“看来,有人当下地狱,尝一尝那鬼神之罚啊!”
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路朝着画江的下游而去。
也是,之前受灾最严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