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妥巴只能这么称呼,因为姬寻不在这里,他们没法在屋子里通过观察潜历史而知道自己的对手从何而来——何况那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的。选择实在太多了。
忘记称呼吧。它对自己说。不重要了。基摩死了。那东西杀了基摩。它曾经多次想象过自己如何对付不老者,在切分器的问题解决以后,它多半还是会把他们全都唤醒,然后才开始真正的报复。具体怎么做它还没想好,虽然它在伪医师的家中很是排演过几个精彩的节目。不,那些主要还是艺术创作。复仇应该是更光彩而舒畅的,不必要什么艺术性和表演性,而得让每个人都恰如其分。那是很严肃的事。它经常懒得和姬寻讨论这点,因为那不得好死的技术迷恋者只会笑笑说他们是在解决问题。就像十六以内的算术题,大部分物种数数肢体末梢都能答出来。全都是非常简单的客观答案。你爱这些数字或恨这些数字不影响正解。
复仇不是这样的。妥巴还没来得及跟他争辩清楚。复仇必须带着真正的感情,而不是像个掰指头数数的蠢蛋,那才有资格施加惩罚,只有因受掠夺而愤怒的人才会喊叫,才能砸断镣铐和牢狱。对不公的感知必须是源自奴隶们的内心,否则不过是换个表面上公正无私的算术保姆。不,它不要那种所谓“解决问题”的做派。复仇必须是愤怒而又恰如其分的。怎样算恰如其分还得再讨论,但对方被一个名字都叫不出的东西杀死绝不能令它满意。
也许现在想这些太远了。姬寻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这怪物无疑是去找他的。一日之内它将痛失三个复仇对象——姬寻得为把它永远地困在维家里负责。
现在,连妥巴自己也尚未脱险。它被堵在计算中心门口,就像荆璜当初堵住维的房门,它也不妨说是遭遇了相同的命运。任何路都能通往计算中心,而出去的却只有一条。更糟糕的是,并没有一条规矩限制对方走近。
伦理之家的怪物开始向门口走近。妥巴生成了一只非常细小的眼睛,攀爬到桩柱的侧面悄悄观察。那东西走路的样子实在太费劲了,好像一个根本看不见路的盲人走在软塌塌的气垫上,深一脚浅一脚。怪物就这样走到计算中心门口。
“哈,他还是老样子。”妥巴听见头顶上有声音说。那声音慵懒而低沉,是那只主持宴会的皮带猫。
不死之猫就坐在地基桩柱顶上。按理说是很显眼的,可执行人却对它视而不见,径直走进了计算中心那寂静昏暗的走廊里。不死之猫摆动尾巴,发出长长的带着卷音的叹息。
“我想菜猫和二号是完了。”它说,“没礼貌的小东西完了。刚才跑进去那三个也是。还有你的老妈。那是你的老妈吗?我刚才听你们吵架时好像是这么回事。你挺讨厌她的嘛!不过不要紧,因为她也完了。你完了。我完了。每个人都完了。”
不死之猫开始唱起来。妥巴探出了一块菌斑,让它鼓起来,形成发声结构。
“你知道什么?”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