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土路变宽了,还铺了砂石,也有一些民居坐落在视野可及的土坡间。
大概看得出萧良想走,老者坐在路边的树橔上歇力,轻揉着高高肿起的脚踝,语重心长的说道,
“小伙子,你人心不坏,要是遇到什么迈不过去,可以打电话到省第十四干休所,就说救过一个多管闲事被人推到沟里摔断腿的没用老头……”
“附近很快就会有村民经过,我就不送老伯伯去医院了!”
萧良远眺远处已经有村民走出家门劳作,便也不再犹豫,与结下后见之缘的老人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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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良没有直接进宿城镇区找个地方藏起来,而是先潜到附近的一户村民院子里,从外面的晾衣绳上,偷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裤换上。
然后尽可能将自己搞得整洁一些,洗干净脸,让身上的淤伤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萧良才走到大路边拦了一辆运输蔬菜的货车赶回东洲市里。
宿城镇距离市区不远,进入市区也才八点多钟,萧良怀疑他家里这时候已经有警察上门了,但他还是搭车到他家附近约三四百米外的巷子口下来。
他跟他哥都是在狮山县读的中学,之后在省城读大学,毕业他直接到狮山县工作;这导致左右街坊跟他都不太熟。
萧良走到巷口的小卖部前,确认坐在小卖部角落里看电视的中年妇女不认识自己,指了指柜台上的公用电话,接着将话筒拿了起来。
九四年国内还没有数字手机,这时候的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还是极其奢阔之物,随便拿固定电话联系家里,太容易留下痕迹。
萧良不想让家里为他的事担惊受怕,也只能绕远路先回到市里,不能在他计划藏身的宿城镇打电话。
“喂,喂,是哪位?”
萧良拨通电话,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他妈的声音既陌生又亲切,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这是他时隔三十年,再次听到妈妈还颇为年轻的声音啊。
“萧良?是萧良吗?”
萧良沉默着不吭声,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他妈焦急的询问声。
“妈,”这个字眼再次脱口而出,萧良都感到有些生涩,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是不是狮山县公安局已经派人赶到家里了?我没有什么事。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是被陷害的,但一味逃跑不是办法,我会去公安局投案,相信公安会调查清楚还我清白……”
萧良不会叫他家里现在就陷入难以遏制的恐慌当中,在电话里谎称会去公安局投案自首,先安稳住他妈跟家里人的情绪。
“你明白就好,公安局一定不会冤枉你的,逃跑就不能将事情说清楚,你千万不要做错事……”他妈在电话里声音还是慌乱,哪里会想到他家刚从两年前的动荡中安稳下来,又猝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你别慌,先让萧良把情况说清楚……”他爸没办法跟情急慌乱的他妈抢电话,劝他妈的声音却要冷静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