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得很快。

包括乡兵在内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逃跑,便死在了刘家沟内。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鲜血浸染在黄土地上,不仅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而且还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招来了许多苍蝇。

这些苍蝇嗡嗡作响,配合着燥热的天气,让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但这些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杀伐之事一般。

竟然大摇大摆地去村里找了一口尚未来得及搬迁的铁锅,然后架起铁锅,将随身的干粮拿出来,做起来饭菜来。

等酒足饭饱之后,又在阴凉下休息一阵。

那领头的崔庆之,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税吏的尸体,开口问道,“马卢呢?”

正在村口不远处放风的马卢一路小跑过来,“崔大哥,你叫我?”

崔庆之点点头说道,“你前一趟出来,可踩好了盘子?”

马卢连忙说道,“弟弟肯定不能白跑一趟,不仅踩好了盘子,还在这些村子里,安排了钉子,诸如东海村,石头村。”

“这些村子里可有富户?”

“有的,有的,有的,比如说,石头村的秦员外就是一等一的富户,不仅有大片的良田,还学着清河村做起了人血作坊,不仅不给钱,还一天只管一顿饭。”

“工人们怨声载道,对其恨之入骨。”

“还有东海村的刘员外,是实打实的丧心病狂之人,因为靠近海边儿,每日拿着鞭子抽打着百姓为其熬制私盐......”

大家虽然是从河南道而来,但是对于河北道的情况如数家珍。

一大堆富豪乡绅的名字,脱口而出。

崔庆之越听越想笑,忍不住打趣道,“这河北道什么情况?怎么比我们河南道还不堪?偌大个州县,连几个良善一些的乡绅都没有?”

马卢解释说道,“沧州的情况比较复杂,因为出了个清河村,朝廷不缺赋税,在剿灭山贼、水匪之事上也比较上心,所以没有什么成气候的贼人和江洋大盗,这些富户自然肆无忌惮起来。”

崔庆之却摇头道,“不对吧,清河村也是最近才崛起的,那之前也有豪强乡绅,百姓们被逼得那么凄惨,就没有人造反吗?”

马卢准备的充分,“倒也不是没有良善的人家,但是先前沧州这个地方,沈家势大,勾结官府,谁家要是有良心,十有八九会被祸害的家破人亡,久而久之就没剩下几个好东西了。”

马卢的话音落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崔庆之更是在笑完之后,忍不住吐了口吐沫说道,“这天下若是都是顺民,没有了咱们这些替天行道的好汉,还不知道让这群畜生欺负成什么样子。”

一个贼寇忍不住问道,“崔大哥,兄弟们才杀了几个狗官,还是觉得不过瘾,咱们什么来个大的?”

“我现在做梦都想引导着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看那些狗官在咱们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崔庆之摆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急不来。”

“急不来的。”

说着见众人一脸疑惑的样子,便解释道,“人性都是懒惰的,都是怯弱的,只要有一分活下去的可能,他们就不敢去折腾。”

“便像是冷水锅里的鱼,即便是知道下面有薪柴在燃烧,浑身难受。”

“也不敢跳出锅来,因为他们不知道外面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水。”

“最后成了狗官碗里的鱼汤。”

马卢忍不住说道,“是啊,人都是这个样子,当初投咱们梁山之前,总是觉得是自己不够勤奋,干活不够踏实,想着忍一忍,熬一熬苦日子就过去了。”

“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年景好的时候,这群畜生使劲儿浑身解数,打压粮价。”

“等到年景的不好的时候,那些便宜卖给他们的粮食,又要好几倍的价格买回来。”

“最后自己一顿饭都吃不饱不说,还要肥了他们,让他们拿着在我们身上赚的银子,去玩娘们,去享受,想想就气。”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走到绝境,谁又敢谋反呢?”

“那在普通百姓看来,毕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崔庆之赞赏的看了一眼马卢,“是这个道理。”

“所以来老天爷将咱们派到了人间。”

“咱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也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活。”

“咱们的命只有一次,即便是要救他们,也要等他们到了绝境,再去砸了这沸腾的铁锅。”

“这样他们才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干。”

有贼人忍不住说道,“大哥,是这个道理,可是咱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看着那些狗官欺负了一圈百姓,那些圈来的钱财,去窑子里耍,去酒楼里吃,比杀了我都难受。”

“都是人,凭什么好处都是他们的?咱们就只能干看着?”

崔庆之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得意道,“谁说咱们要看着了?这些人的衣服不是在这里,大家都脱了,尸体扔进井里,咱们把衣服换上,官差们白天去收税,咱们晚上去收税。”

“让这些百姓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马卢崇拜道,“这一把火烧下去,百姓肯定就要跟急了的兔子一样咬人了。”

“到时候咱们在煽风点火一番!”

“崔大哥好主意。”

“行了,莫要吹捧,赶紧做事吧。”

“遵命。”

众人齐声应和。

……

百谷堡。

城墙越堆越高。

城内的大量废弃的房屋被重新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