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封锁消息,不让关羽密信里宣扬的那些“曹军已经中计了”的消息扩散出去。指望士兵们被蒙在鼓里别瞎想,埋头只知厮杀。
可惜,他又能封锁多少呢?关羽战前放的信鸽,可不只这几只,只是这几只被张郃射落上缴了。
如果有其他被射落的,被各级识字军官看到了,没有上报呢?这种中计的恐慌,会不会在军中蔓延?一夜的时间,又能蔓延多少?
这些隐患,都是夏侯渊无法精准把握的。
……
在悲愤和神经衰弱中又歇了一夜,十一日一早,两军各自出营迎击。
关羽军自南向北,夏侯渊自北向南。
辰时初刻出营,辰时过半已经两阵对圆,剑拔弩张,即将开始堂堂正正的决战。
夏侯渊并不知道关羽会派来多少援军,此前他派出的侦查斥候也不敢靠得离关羽军太近,所以打探不到敌人的具体人数。
关羽行军时,也多用疑兵,或是让战马拖曳着树枝在沙土路上刮地而行,烟尘滚滚远看根本不知兵力虚实。
而关羽也同样不知道夏侯渊在连番的攻营、攻城战中究竟损失了多少人,只知道夏侯渊入境时有多少人马。
因此双方都是直到最后一刻,才能对阵目测敌人的规模。
双方都很清楚,此战不可能避免,无论敌人有多少,自己都非打不可。因为这时候谁再掉头撤退,被人咬住追杀,只会死得更惨。
此前付出的沉没成本,对于双方而言都已经过于巨大,谁也不可能割舍已经投到牌桌上的筹码,只能跟赌注跟到底。
“关羽倒也不愧名将之名,原来他带来的援军,最多也就一万五千人罢了,此战我军人数还是绝对的优势!”夏侯渊在两阵对圆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敌阵,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昨夜被信鸽事件扰动的情绪,也稍稍冷静了些,让夏侯渊多了一分战胜的信心。
而对面的关羽也容色冷峻,眯缝着眼冷冷扫视,同样在心中暗忖:“夏侯匹夫连番血战,居然还能剩下四五万人?也就是说入境一个月,他只死伤了一万多人?剩下的人都还能上战场?这份坚毅倒也不凡。
但就算有这么多人能动弹,肯定也筋疲力竭,伤病不堪,士气隳堕。估计是夏侯渊许诺了什么重赏厚赐,强行吊着这些士卒一口勇气。一旦这口气散了,曹军不难破!何况我军还能临阵宣扬夏侯渊中计了,来打击敌人的士气!”
关羽深呼吸了一口,心中也有了成算。
他很清楚,打仗的时候,哪怕别的因素什么都没变,只是让其中一方的军队产生“我们中计了”这个念头,这本身就足以对他们的战斗力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打仗说到底是打士气,士气崩了,一个个都不肯出力,只知奔逃,人再多也没用。
双方心中都有成算后,关羽也傲然出阵,喊夏侯渊答话。同时也让一群持盾的骂阵手跟随,帮着把自己的话扩音,想最后“泄密”几句,打击夏侯渊的士气:
“夏侯匹夫!你顿兵坚城之下,一月不得存进,你应该知道你早就中计了!陈公台‘有谋而位卑,不能制子仲’,那不过是子瑜帮我想的计谋罢了!
亏伱身边有郭嘉小儿,自诩智谋,连这点都没看出来,损兵折将一两万,军械耗费无数、全军士卒疲敝,你今日还拿什么和我打?早早投降,自可饶尔等不死!”
骂阵手把关羽的话一波波喊出去,夏侯渊也是气急败坏,让曹军的骂阵手对骂:
“关羽匹夫!休要猖狂,这五六年,你看似积攒了些微名,但都是欺负欺负南方蛮夷草莽。除了袁术和孙策,你还赢过谁来?今日让你们这些南蛮子,知我中原铁骑的威武!
你们这些孱弱南狗,卑贱蛮子,在我们北方虎狼雄师面前,不过土鸡瓦犬耳!要战便战,何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