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封赏之议(上)

他微微躬身,动作间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痛”。

冯保闻声转身,脸上瞬间堆起热络的笑容,快步上前虚扶一把:“哎哟我的靖海伯!快快请起!您这身子骨要紧,可千万别多礼!”他上下打量着陈恪,眼中精光一闪,口中啧啧有声:“看伯爷这气色,比前两日可好多了!皇爷在宫里还念叨呢,说靖海伯此番劳苦功高,又受了伤,定要好好静养些时日,万不可再劳神。可您瞧瞧,这满朝文武,少了您这根定海神针可不行啊!这不,皇爷今日才召您进宫议事,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和倚重!”

陈恪心中了然,冯保这番话,既是传达圣意,也是点明此次召见的分量,更是在提醒他“皇恩浩荡”。

他脸上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再次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的微颤:“皇恩浩荡!臣陈恪,万死难报!些许小伤,何足挂齿!能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力,乃臣之本分!公公稍待,容下官即刻随公公入宫面圣!”

他这番“感念皇恩”的姿态做得十足,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冯保身后那两个看似恭敬的小太监。

他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严嵩、徐阶或者其他势力的眼线,但他深知,在这紫禁城内外,演戏必须演全套,连自己都要骗过,才能骗过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精舍内,沉水香袅袅,气氛却远不如香气那般平和。

嘉靖帝依旧一身素白道袍,盘坐于云床之上,双目微阖,手中捻着一串玉珠,仿佛超然物外。

但下方肃立的几位重臣之间,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

严嵩、徐阶、高拱、张溶、王忬等人分列两旁。

案几上摊着陈恪呈上的、由兵部初步核验过的战功册和封赏建议。

争论的焦点,正是那份“不足以说服所有人”的功劳分配。

“……石镇岳,区区一游击将军,守土有责,城破殉国,固然忠烈,然其擅开城门在先,致使军民溃散,动摇军心,此乃失职!功过相抵之下,荫一子入国子监,已是格外开恩!如何能再追封伯爵?岂非赏罚不明?”一位依附严嵩的兵科给事中率先发难,矛头直指陈恪为石镇岳请功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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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差矣!”英国公张溶须发戟张,沉声反驳,“石镇岳镇守密云十余载,若非他率残部死守断后,为靖海伯争取撤离时间,密云军民损失更巨!其最后殉城之举,感天动地!追封伯爵,乃彰其忠义,激励后来将士!何来赏罚不明?”

“激励将士?哼!”徐阶门下一位侍郎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若说激励将士,蓟辽总督王大人及时封锁隘口,断敌归路,方是此役收官关键!其功当为首功!靖海伯报功册上,似乎过于……简略了王总督的贡献?”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王忬,暗示陈恪有独揽功劳之嫌。

王忬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并未急于开口。

他深知自己此战之功,陈恪在密报中已向嘉靖帝言明,此刻争辩反落了下乘。

严嵩则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老迈的沙哑,却字字诛心:“靖海伯亲冒矢石,力挽狂澜,其功自不待言。然,宣大总督杨顺,虽前有疏失,然其后率部‘勤王’,于通州合围亦有微功……功过相抵,降级留用,以观后效,方显朝廷宽仁之道。”

他这是在为杨顺开脱,试图保住严党在北疆的重要棋子。

高拱冷哼一声,正要反驳,精舍的门被无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