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心中苦笑。
推广?谈何容易。
这套东西的核心是逻辑清晰、责任明确、数据真实。
但在一个人情大于规章、潜规则多于明制度的官场生态里,推行这种“透明化”管理,触动的是多少人的奶酪?
阻力只会比想象中大百倍。他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利用这套方法提高效率,尽力让抚恤落到实处,让功过少些模糊。
表格再清晰,终究只是工具。
真正冰冷的现实,是报表上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背后,所指向的庞大缺口——钱!
杨顺家是抄了,那点家产如同杯水车薪。嘉靖帝的私库或许因这场胜仗又充实了几分,但国库的空虚,是结构性的顽疾,非一战可解。
抚恤要钱!苏州新军要扩编、要补充精良火器、要维持远超旧军的饷银标准——要钱!
九边各镇经此一乱,要加固城防、补充兵员器械以防朵颜等部趁虚而入——要钱!
更别提那如同无底洞般的宗室禄米、各地频发的灾荒赈济、拖欠已久的官员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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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嘉靖帝的万寿宫修葺与斋醮用度,更是雷打不动、优先级最高的开支。
户部尚书赵贞吉的眉头,恐怕比陈恪桌上的报表皱得更深。
嘉靖帝心知肚明,严嵩、徐阶心知肚明,陈恪、高拱更是心知肚明。
但谁有良策?加税?东南倭患未靖,北疆烽火刚熄,再加税无异于火上浇油,逼民造反。
清丈田亩?勋贵、官僚、豪强兼并了多少隐匿田产?
那是要掀翻整个统治基础的惊天之举!开源?商税、矿税、海税……哪一样不是阻力重重,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财政的泥潭,无声地吞噬着胜利带来的短暂喘息,让朝堂的空气重新变得凝滞而沉重。
每个人都仿佛在薄冰上行走,知道危机就在脚下,却无力凿开冰面。
就在这经济困局如同阴云笼罩之时,另一股更阴冷的暗流,已悄然向陈恪涌来。
与严党的脸皮,在杨顺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已彻底撕破。
表面的客套尚在维持,但暗地里的绊子,已无所不用其极。
神机火药局最先感受到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