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的泥滩上,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正在追逐嬉闹,身上衣衫褴褛,肚皮却鼓胀着,那是长期饥饿导致的畸形。
一个老妪蹲在船头,用一口缺了口的破锅煮着些什么,锅里翻滚着寥寥几片看不清颜色的菜叶和少许麸皮,几乎不见油腥。见到陈恪这衣着体面的人走近,她慌忙低下头,用干枯的手掌试图遮挡那寒酸的饭食。
不远处,一个中年汉子正对着一名小吏模样的人苦苦哀求:“……官爷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吧!小的这条船是借了印子钱买的,就指着跑点短途货运还债,近日河道巡检司查得紧,说是俺的船照旧了,要罚钱,俺实在……实在拿不出了啊!”
那小吏一脸的不耐烦,用手中的竹片敲打着船帮:“少废话!规矩就是规矩!没钱?没钱就拿船抵债!再啰嗦,锁你到州衙吃板子!”
汉子噗通一声跪在泥水里,磕头如捣蒜。
陈恪驻足,眉头微蹙。阿大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这位官差,何事喧哗?”
那小吏见阿大气度不凡,身后跟着的陈恪虽未言语,但那份沉静的气度更显威严,心知来了人物,连忙收起嚣张气焰,拱手道:“回这位爷的话,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这刁民船照逾年未换,按律当罚……”
陈恪却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临清州如今一石米,市价几何?”
小吏一愣,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回…回公子话,上好漕米约莫一两二钱,次等的陈米也要八钱到一两……”
陈恪目光转向那跪地的船夫:“你一日辛苦,能挣几何?”
船夫茫然抬头,瑟缩道:“运气好…能挣二三十文…扣去船租、饭食,能剩十文便是老天开眼…”
陈恪不再多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石米一百二十斤,需银一两二钱,即一千二百文钱。这船夫即便日日有活,不吃不喝,也需两个月方能买得一石米,如何养家糊口?如何应付官府的种种规费?
他看了一眼阿大。阿大会意,从袖中摸出一块约莫二两的碎银子,丢给那小吏:“他的罚银,我替出了。剩下的,给他找个正经郎中医治。”他指了指船篷里隐约传来咳嗽声的方向。
小吏接过银子,掂量一下,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公子仁义!小的这就办!这就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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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夫更是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对着陈恪的背影连连叩首,涕泪横流。
陈恪却已转身离去,这点施舍,于这滔滔苦难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后续行程中,此类景象层出不穷。
经过一段河道狭窄处,恰逢官府征发的民夫正在疏浚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