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聒噪的声音最后说罢,终于安静了下来。
可审判长却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依旧保持着紧绷状态,竭尽全力的对抗着空气中宛如实质的精神污染。
而那精神污染的来源,则是从他身后不远处的一盆花里散发出来的。
那盆花,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盆花的雕塑,外形上极其丑陋、狰狞、猎奇,有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不可名状感,但却偏偏是五颜六色的,并且饱和度极高,看上去极其扎眼。
可如果仔细一看,会发现那些形状古怪的花瓣,轮廓扭曲的枝叶,全都像是某种肉制品,或者某种器官的聚合物,即使一动不动,都在散发出一股让人恶心的黏稠感,仿佛在不停蠕动一般。
要是再多看上两眼,就会遭到一大股精神污染的侵袭,同时开始不由自主的遗忘掉一些事情。
比如最先惨遭毒手的那位七阶强者,就是‘忘记挪开视线’了……
然而即使不去直视,这盆猎奇的雕塑也会持续不断的往空气中散发精神污染……
若是胆敢窥探它的秘密,更是会在瞬间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污染和精神冲击,之前那两位堕落的强者,就是没来得及收束回灵感,便在几分钟内坠入癫狂了。
经过这些同伴的牺牲,审判长基本可以确认,那盆花,应该是一位邪神子嗣所留下的独特印记,是祂干涉和影响现世,往这便投射力量的渠道。
可以把它当做某种独特的分身,或者特殊器官。
正是依靠着这样一位‘靠山’,那个【忘却】系的歹徒才能如此嚣张,轻松拿捏在场这五位强者。
虽然审判长暂时还能坚持住,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也坚持不了太久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但最好没有。
他大概能猜到,那名歹徒以同伴的性命要挟自己写下的求援信,会被做上各种手脚,上面很可能会附带些许隐晦的【忘却】,然后被传播到各自所在的城市和教团之中。
自己虽然只写了一封,但歹徒显然可以把这一封同时寄去好几个不同的地方……
自己虽然在信上进行了提醒,也清楚的描述了如今的处境,并且让外面的人不要管自己了。
可是修改一封信,对于连历史记录都能抹除的【忘却】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自己是否进行过其他方式的提醒,审判长已经记不得了。
他不知道自己忘记了多少事情,可能连很多重要的事都忘掉了吧?
可那歹徒唯独说错了一点,就是那些让他无比痛苦,无数次想要遗忘掉的苦难过去,却依旧记得无比清晰。
这是他还能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了……
恍惚间,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过世妻儿的面容,在冲自己笑着,在像自己招手。
那是自己在梦中都没有见过的一幕……
可有限的理性却在残忍的提醒着他,这是已经陷入【中度癫狂】的征兆。
看来,我也快要不行了……
抱歉了,明明答应过你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也一定会杀光这世间所有的邪魔妖异……
对不起,我食言了……
审判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四周似乎正在天旋地转着,然后自己像是一具被丢进水中的尸体,在缓缓的沉入一片无底的深渊。
原来这就是坠入癫狂的感觉吗?
居然没有我想象中的糟糕?
接着,审判长又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自己身上反复冲刷着,很冰冷,也很粗鲁,像是那癫狂深渊中的暗流,正在冲刷掉自己最后的理性。
可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可恶!居然把审判长伤成这样?实在是太残忍了!完了完了,审判长这下只剩个脑袋和脊柱了,以后别说娶老婆了,轮椅都坐不了吧?”
然后又是一个沙哑冰冷粗糙的声音在说道:
“劳伦斯,你的这位助教,是不是从我这里逃出去的?或者说,我应该在这里给他也安排一间病房?”
于是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好了好了,他位阶还比较低,还没到改变生命形态那一步,所以不清楚情况……放心吧,提尔图斯教授并没有受到肉体上的创伤,嗯……好吧……这主要是因为他早就放弃了自己的肉体……
只不过他在精神上遭受了很严重的创伤,得在这个鬼地方休养上一阵子了……好了,我们先走吧,这里还是交给另一位院长来处理吧。”
审判长听到这里,感觉意识一阵沉重,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
“教授,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从精神区回到实验室后,罗伊德还在义愤填膺的说道。
劳伦斯教授当然也很义愤填膺,可是却比罗伊德要更现实一些,无奈的耸了耸,问道:
“我知道,可是能从里面捞人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又打算怎么报复?”
两人之前在完成营救的前期一系列准备后,最后救人的那一步,反而是最轻松简单的。
就是罗伊德启动了那条空间通道,然后就看见只剩个脑袋的提尔图斯审判长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在事先准备好的病床上。
然后便换成了那位带着鸟嘴面具的精神病院院长负责接手。
好在审判长虽然只剩个头了,但终究还是活了下来,并且精神状态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毕竟他才陷入【中度癫狂】没多久就被救出来了,所以还是能抢救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