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大昭《内廷仪轨》载,退立三步需'足尖对点,步幅齐眉'。"苏婉儿声音清稳,"民女左脚尖正对廊下第二块方砖的中缝,与眉齐平。"
朱大人愣了愣,转身翻出案上的《仪轨》。
方公公凑过去扫了眼,低声道:"姑娘说得对。"
王若秋在廊下悄悄冲她竖了竖拇指。
"好!"朱大人合上书,"苏姑娘这礼仪,比宫里教引嬷嬷教的更合古制!"
余下几位姑娘的脸色霎时白了。
湖蓝锦缎的指尖掐进掌心,月白比甲的咬着唇低头看鞋,唯王若秋眼睛发亮,凑过来小声道:"苏姑娘,你该是在宫里当过...哦不,你定是偷师过!"
苏婉儿垂眸轻笑,没接话。
"今日测试到此。"朱大人整理着案上的文书,"明日巳时,静思居东厢'鉴宝阁',考鉴宝识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婉儿,"诸位可回去翻查《古玉图谱》《金石考》,莫要临时抓瞎。"
回临时住处的路上,苏婉儿攥紧了袖口。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轻响——方才礼仪演练时,"过目不忘"技能突然激活,她竟把《仪轨》里的每条细则都记了个通透。
可更让她在意的是朱大人的话:鉴宝识物...难道皇帝要选的,不只是妃嫔,更是能帮他辨真伪、查朝贡的人?
她住的偏殿很小,窗台上摆着半盏冷茶。
关上门后,苏婉儿从妆匣最底层摸出本《古玉图谱》——这是前日在御书房当值时,趁收拾书案的空隙顺来的。
系统技能"鉴宝识玉"此刻在血脉里发烫,她翻开书页,指尖划过"和田羊脂玉,润如凝脂,击之清越"的批注,那些原本晦涩的术语竟像活了似的,在脑海里连成串。
"咚、咚、咚。"
三更梆子刚响过,窗纸外便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苏婉儿手一抖,《古玉图谱》"啪"地合上。
她摸过床头的剪刀藏在袖中,才去开门。
方公公立在门外,手里攥着个青布包,灯笼光映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深:"苏姑娘,主子让老奴送样东西。"
青布包解开,是封用蜜蜡封口的信。
苏婉儿撕开封蜡,一张素白画纸飘落——上头是幅仕女图,画中女子穿月白襦裙,眉间点着颗朱砂痣,正是她自己!
画角用朱笔写着"似曾相识"四个小字,字迹清瘦如竹枝,正是皇帝赵顼的御笔。
苏婉儿的指尖在画纸上发颤。
她想起先皇后的胞妹二十年前失踪,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你生得像个人",想起赵顼初见她时,那道在她眉间停留了三息的目光...
"老奴先走了。"方公公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她的思绪,"姑娘且收好,莫要让人瞧见。"
门"吱呀"一声合上。
苏婉儿将画纸贴在胸口,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屋檐,清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照得那幅画像上的朱砂痣,像一滴要坠下来的血。
她摸着袖中母亲留下的平安扣,突然明白为何赵顼要秘密选她——他早就在查,查这张与先皇后胞妹肖似的脸,查她体内流着的,可能与皇家有关的血。
次日清晨,苏婉儿将画像小心收进妆匣夹层,又取了本《金石考》抱在怀里。
晨雾未散时,她踩着青石板往静思居走,鞋跟叩在砖上的声响,像在敲一面战鼓。
鉴宝阁的门虚掩着,从门缝里漏出点金光——也不知,今日那阁中摆着的,是价值连城的古玉,还是...另一重真相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