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没接话,却转身往库房去了。
苏婉儿望着她挺直的背影,摸了摸袖中半块玉牌——"过目不忘"的技能,该派上用场了。
午后的日头晒得人犯困,御药房的药香混着汗味直往鼻子里钻。
苏婉儿站在案前,看着王嬷嬷翻开那本磨旧的账簿,指尖在"紫丹参"那页停住:"三十斤?"
"是。"她声音清亮,"昨日卸车时我数过,每袋五斤,共六袋。"
王嬷嬷又翻到"冰蟾酥"那页,突然抬头:"这里记的是十盒。"
"那是前日上的货。"苏婉儿往前凑了凑,指着账簿右下角的墨点,"您瞧,这页的日期是初九,今日初十的单子在后面。"她翻过一页,"十二盒冰蟾酥,经手人是刘司药,还盖了尚药局的印。"
王嬷嬷的手指在账簿上顿了顿,突然重重敲了敲案几:"把小柳和阿翠叫过来!"
两个负责登记的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来,见着王嬷嬷黑沉的脸,膝盖一软便跪了:"嬷嬷......"
"初十的药材单子漏记了三味,当是本宫的库房是你们家的米缸?"王嬷嬷的拐杖戳在两人脚边,"能记住这些细碎条目者,全宫不过三人。"她抬眼看向苏婉儿,目光里的锋锐软了几分,"苏丫头,明儿起跟我巡库。"
苏婉儿垂眸福身,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紧——这一局,她赢了。
暮色漫进栖鸾阁时,春桃端着药盏进来:"李嬷嬷在外头候着,说有要紧事。"
苏婉儿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刚走到院门口,便见李嬷嬷倚着朱漆柱,手里捏着块旧帕子。
帕角的金线绣着半朵并蒂莲,在夕阳里泛着暗黄的光。
"婉儿啊......"李嬷嬷的声音发颤,枯瘦的手伸过来,帕子轻轻落在她掌心,"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李嬷嬷的手指像枯枝般搭在苏婉儿手背上,帕子上的金线并蒂莲蹭过她掌心薄茧,带着几分钝痛。"这是二十年前,承乾宫那位娘娘留下的。"老嬷嬷喉结动了动,目光穿过院角的老梅树,落在远处宫墙的残阳里,"她走得急,好些东西都没来得及交代。"
苏婉儿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紧。
小主,
承乾宫那位...她记得典籍里提过,先皇后的胞妹任瑶郡主,当年封了"玉昭"的封号,却在大婚前夜突然失踪,连皇帝亲下的婚书都成了空纸。
李嬷嬷的指甲陷进帕角,金线被扯得变了形:"那年我在承乾宫当值,娘娘总说'好香',捧着个檀木匣翻来覆去看。
后来匣子被收走了,只留这张帕子在妆奁最底层。"
暮色漫过朱漆门,李嬷嬷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我瞧你像她。"老嬷嬷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珠里泛着水光,"不是模样,是这股子...藏在软和底下的韧劲儿。"她拍了拍苏婉儿手背,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夜里仔细看,别叫人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