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够砍李掌柜八回脑袋了。"林侍卫长用刀尖挑开一只麻袋,金黄的粟米滚出来,"兵部去年秋拨的军粮,每袋都该盖着'泾州仓'的印——您瞧,这底下压着的,是'幽州'的。"
苏婉儿摸出随身的锦帕,包了把粟米和半块皮壶碎片。
她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想起三天前赵顼捏着蛮族密信时,指节泛白的模样。
原来那些"遇灾"的粮车,根本不是喂了山洪泥石流,是被李掌柜之流倒手卖给了北境。
"郡主!"林侍卫长突然吹了声极轻的唿哨,刀背重重敲在石阶上。
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用刀柄砸门:"巡夜的!
开——"话音未落,林侍卫长已经冲了上去,雁翎刀挑断窗上的木条,反手推了苏婉儿一把:"去最里面的粮堆后面!
我引开他们!"
苏婉儿踉跄着扑进麻袋堆,听见林侍卫长粗着嗓子喊:"爷几个喝多了走错门!"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巡夜的呵斥声、刀鞘撞在墙上的脆响,混着密室里此起彼伏的回音,像敲在她心上的鼓。
她攥紧帕子里的证物,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墙角的油灯被碰倒了,火苗舔着麻袋,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那影子里,半块羊脂玉牌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极轻的"叮"声。
火焰舔着麻袋的噼啪声里,苏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藏在粮垛夹缝中,透过麻袋缝隙看见密室另一端的木案——上面堆着半尺高的账册,最上面那页的墨迹还未干透,赫然写着"三月十五,幽州粮车五辆,换蛮族皮壶百只"。
"过目不忘"技能在脑海中自动运转,她强迫自己忽略呛人的浓烟,视线如扫描仪般掠过纸页:第二页是李掌柜的亲笔批注"左相旧部周参将已打点",第三页夹着张褪色的契纸,右下角盖着枚青田石私印——那纹路她昨日在御书房见过,是户部左侍郎陈延的收藏章。
"砰!"林侍卫长的闷哼撞碎了她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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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望去,墙角那盏翻倒的油灯已引燃了半面粮垛,林侍卫长的玄色短打烧出几个洞,雁翎刀磕在青砖上迸出火星,三个巡夜兵丁举着朴刀将他围在中间。
他额角淌着血,却还在笑:"爷爷我今天就教你们——"话音未落,朴刀杆重重砸在他后背上,他踉跄着撞向木案,账册"哗啦"散了一地。
苏婉儿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她看着林侍卫长被按在地上,兵丁头目抽出腰间的火折子:"烧了!
别留活口!"火星溅在散页上,几张纸立刻蜷成黑蝴蝶。
她咬着唇,指尖死死攥住怀里的锦帕——里面的粟米和皮壶碎片是物证,可那账册上的人名、印鉴才是能掀翻整个贪腐网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