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敲过第三下,苏婉儿裹着青布罩衫缩在巷口墙根,鼻尖冻得通红。
她望着斜对面"福来米行"褪色的匾额,指甲轻轻掐进掌心——三天前在御书房,赵顼拍案震落的茶渍还在她袖口留着暗黄痕迹,而那半块带血的羊脂玉牌此刻正贴着她心口,隔着中衣烫得皮肤生疼。
"郡主,西墙根那棵老槐底下。"林侍卫长压低声音,玄色短打外罩了件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腰间别着的雁翎刀用破草席裹着,"方才巡更的打这儿过,那两个'要饭的'连头都没抬——要饭的哪有不追着灯笼跑的?"
苏婉儿顺着他目光望去,墙角蜷着两个身影,一个裹着发臭的破棉被,另一个抱着个豁口陶碗。
她眯起眼,"洞察人心"技能在脑海中自动运转,记忆里闪过账本最后一页李掌柜的批注:"戊时三刻,老地方交割"。
那两个"乞丐"的手——左边那个缩在袖子里的手背有淡青茧子,是常年握刀柄的痕迹;右边那个看似挠虱子的动作太刻意,腕骨处有道细白疤痕,像被刀鞘磨的。
"动手。"她轻声说。
林侍卫长的动作比话音更快。
他猫腰冲过去时带起一阵风,左边"乞丐"刚抬头,便被他用草席裹着的刀背砸中后颈,闷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软倒。
右边那个反应稍快,从破碗底下摸出短刀,却被苏婉儿抄起脚边半块砖砸中手腕。
短刀当啷落地,她蹲下身扯下对方蒙脸的破布,露出张青肿的脸——正是李掌柜赌场里见过的护院。
"看来李胖子比咱们想的更谨慎。"林侍卫长把两个护院拖进旁边柴房,用他们的裤带捆了,"米行前门贴了'歇业',后门却新换了铜锁。"
苏婉儿没接话。
她摸着米行斑驳的木门,指尖沾了层细灰——门轴却没积灰,显然常有人进出。
绕到后院,霉味混着陈米的甜腥扑面而来,三间仓房的窗户都钉着木条,最东边那间的窗缝里漏出极淡的油灯光。
"您瞧。"林侍卫长用刀尖挑起地上的泥,"新踩的鞋印,四寸半,是兵丁常穿的麻鞋。"
苏婉儿蹲下身,掌心贴着地面轻叩。
第一块青石板的回音闷钝,第二块却有空响。
她摸出护甲里的银簪,沿着石缝撬动,石板下竟露出半指宽的缝隙。
林侍卫长立刻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掀开石板,底下果然是段向下的石阶,霉潮的风裹着铁锈味涌上来。
"郡主,我先下去。"林侍卫长抽出雁翎刀,刀尖挑着怀里的火折子晃了晃。
火光映亮密室的瞬间,苏婉儿的呼吸几乎停滞。
靠墙码着整整齐齐的麻袋,最上面的封条还带着兵部的朱红火漆;墙角堆着几十只皮囊水壶,壶身绣着北境蛮族特有的云雷纹——她上个月在御书房翻到的《边贸志》里,明确写着这种皮壶只有大单于亲卫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