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她轻声唤,"若遇反抗......"
"末将知道轻重。"林侍卫长打断她,指节重重叩了叩腰间刀鞘,"活口要留,账册更要留。"
三日后亥时,城南的青石板路结着薄霜。
苏婉儿缩在马车里,隔着窗帘缝隙望着三百步外的青瓦别院。
院门前的老槐树上,三片枯叶突然同时飘落——那是林侍卫长的暗号:目标出现。
她攥紧手中的暖炉,掌心沁出冷汗。
片刻后,别院门缝里漏出一星火光,接着是"刺啦"一声——有人划了火折子!
苏婉儿的心跳到了喉咙口,正要掀帘下车,却见院墙上翻下几道黑影,玄色披风在夜色里像一群蝙蝠。
"抓活的!"林侍卫长的低喝混着风声,惊得院角的野狗窜进巷口。
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星溅到草堆上,却被一只长靴狠狠踩灭。
苏婉儿借着月光,看见那名伪装成商贩的密探被按在地上,腰间的布包鼓鼓囊囊——是账册!
"走水了!
走水了!"别院隔壁的酒坊突然有人喊。
苏婉儿瞳孔微缩,这是调虎离山?
可林侍卫长早有准备,暗卫们分成两队,一队押着密探,另一队冲进别院翻找。
不过片刻,为首的暗卫便举着个檀木匣跑出来,匣盖上的锁已经被撬断。
"郡主,找到了!"林侍卫长掀开车帘时,寒气裹着血腥气涌进来。
他脸上有道浅浅的刀伤,血珠顺着下颌滴在披风上,"这小子身上藏着匕首,挣扎时划的,不碍事。"
苏婉儿接过檀木匣,指尖触到匣身的刻痕——是北境狼头的图腾。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匣子的瞬间,泛黄的账册上"粮道银钱北戎"等字眼刺得她眼睛发酸。
这些纸页上的每一笔,都是兵部旧党勾结蛮族的铁证。
回宫时,乾清宫的灯笼还亮着。
赵顼正靠在御案后批折子,见她进来,连朱笔都来不及放下,直接起身接过檀木匣:"林侍卫长说截到了?"
"陛下请看。"苏婉儿指着账册第三页,"这里记着去年秋粮,本该入国库的十万石,全运去了北境。"她顿了顿,又翻到最后一页,"这行小字,'王副将收'——王副将是前兵部侍郎的亲兵。"
赵顼的指节捏得发白,账册在他手中簌簌作响:"好个王侍郎,朕前日还夸他忠勇......"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竟能听闻千里之外的密语......朕越发觉得,你不仅是智囊,更是天赐。"
苏婉儿被他看得耳尖发烫,正要低头,窗外的风突然卷起一片枯叶,打在窗纸上。
她的后颈又泛起那种麻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蠢蠢欲动——比之前更强烈,更灼热。
"婉儿?"赵顼察觉她异样,伸手抚上她的后颈,"可是累了?"
"无事。"她勉强笑了笑,目光却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方才那阵麻痒中,她似乎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模糊却清晰:"大人,李掌柜的嘴......"
话音戛然而止。
苏婉儿望着赵顼身后的龙纹屏风,心中的不安像潮水般漫上来——这股力量,似乎还未完全觉醒。
乾清宫的更漏敲响三更时,刑部的急报传到了御案前。
赵顼拆开信看了两眼,抬头对苏婉儿道:"李掌柜今夜突然吵着要见朕,说有'惊天秘密'要交代。"他将信递给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苏婉儿接过信,信纸边缘还带着墨迹未干的潮气。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后颈的麻痒仍未退去,像有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动着意识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