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婵不与她争辩,又指向一旁的首饰盒。

“那这五盒南海珍珠粉,账面记的是夫人取用,可太医嘱咐过,夫人有孕,忌用此物。”

“长使专司夫人饮食汤药,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

侍书的额头渗出冷汗,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夏婵步步紧逼,走到一堆普通布料前,随手拿起一卷。

“这匹斜纹棉布,其貌不扬,也要记在夫人的用度上,倒是奇了。”

她看着侍书,眼神冰冷得像刀。

“还是说,这布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句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侍书脸色煞白,连连后退。

那匹布里,藏着她誊抄的,卫子夫近半月的脉案和用药记录!

那是长秋宫点名要的东西!

夏婵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夏婵!”

侍书猛地站起,声音尖利。

“你敢污蔑我?我乃陛下亲封的长使!你一个小小典事,是想找死吗?”

“我为何不敢?”

夏婵眼中是死寂的疯狂,她当着侍书的面,从袖中摸出一把剪刀。

“陛下让你伺候汤药,不是让你做长秋宫的探子!”

“你以为,你偷的只是东西吗?你偷的是兰林殿上上下下的命!”

“我今日便清理门户,看陛下是信你这个内鬼,还是信我这个忠仆!”

“咔嚓”一声,剪刀划开了棉布的夹层。

一卷写满蝇头小楷的薄纸,飘然落下。

退到墙角,退无可退。

侍书眼中的惊慌化为怨毒,她瞥见了夏婵身后,博古架上那尊用作装饰的青铜角抵。

只要夏婵死了,就死无对证!

“是你逼我的!”

侍书嘶吼一声,假意扑向夏婵。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用尽全力,将那沉重的铜器猛地推了下去!

青铜兽首,对准夏婵的头顶,呼啸而下!

夏婵被她的动作逼在原地,避无可避。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在瞳孔中放大。

她闭上眼。

解脱,或许也好。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一道青色的人影从库房外疾冲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将她死死卷开。

“砰!”

重物砸碎地板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紧接着,是一声男人压抑的闷哼。

夏婵颤抖着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卫青那张因剧痛而绷紧的,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后背,被铜器的尖角划开,鲜血瞬间浸透了青色的官服。

他却像感觉不到痛,只是低头,看着怀中脸色煞白的少女。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夏婵怔怔地看。

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关切,看着他背后那刺目的鲜红。

她那颗早已死去的心,似乎跳动了一下。

卫青见她不语,只当她是吓坏了,松开手想要退开。

夏婵却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