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十几名身着黑衣的宦官,借着风雪的掩护,悄无声息地从长乐宫而出,直扑永巷。

为首的,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总管。

永巷深处,一间偏僻的宫室。

门被无声地推开。

炭火未熄,暖帐低垂。

床上的人影被惊动。

韩嫣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被几名壮硕的宦官死死按住。

他惊怒交加,厉声喝道:“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

总管宦官没有理他,只是对着床榻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冷冷一瞥。

“带走。”

不到半个时辰。

长乐宫灯火通明。

那名宫女跪在地上,身边摆着一件韩嫣的贴身玉佩,和一封字迹肉麻的情信。

人证,物证,俱全。

王太后看着跪在下面,面如死灰的韩嫣,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韩嫣,你可知罪?”

“太后!冤枉!臣是冤枉的!”

韩嫣终于感到了恐惧,疯狂磕头。

“臣对陛下一片忠心,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请太后明察!请陛下做主啊!”

“陛下?”

王娡冷笑一声。

“秽乱宫闱,其罪当诛。这是高皇帝定下的铁律。”

“哀家今日,便是替陛下清理门户,替高皇帝整肃宫规!”

她不再看他一眼,对身边的使者下令。

“去韩府。”

“赐白绫,毒酒。”

“哀家要他,活不过今晚。”

韩嫣瘫软在地,至死都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皇帝跟前第一得意人,为何会突然死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上。

他更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他死。

宣室殿。

刘彻听完羽林卫的密报,沉默了许久。

殿内温暖如春,他的眼神却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他知道,这是母后对他的反击。

也是一种决绝的表态。

他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卫子夫。

她正在灯下,为昭华缝制一件小小的冬衣,神情专注而宁静。

仿佛外面的一切血腥和杀戮,都与她无关。

刘彻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是你?”

卫子夫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眼眸。

那双眼中,波光流转,既有少女的清澈,又有掌权者的深沉。

“陛下,臣妾只是告诉了母后一个她应该知道的真相。”

“至于如何选择,是母后自己的决断。”

她为自己报了前世坠崖之仇。

为他清除了身边的一条毒蛇。

也为他的母亲挽回了颜面,弥合了那道看似无法逾越的裂痕。

一石三鸟。

刘彻看着她,心中那股因母后擅杀宠臣而起的郁结,竟悄然散去了。

他忽然觉得,这兰林殿的暖意,竟比宣室殿的龙椅,更让他感到心安。

窗外,大雪还在下。

掩盖了长安城里的一切肮脏与血腥。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而大汉的棋局,在清除了这些内患之后,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

落子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