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猛地一颤,痛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舒缓。它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敛、生出新的肉芽。耗尽的力气仿佛重新回归,冰冷的身体变得温暖。
同时,另一股细微却不容抗拒的意念,顺着刚才的接触,流入了那醉鬼车夫的脑海。并非惩罚,而是一幅幅画面:他自身的贫困潦倒、生活的重压、借酒消愁的丑态、以及……这匹老马多年来任劳任怨、默默承受、直至力竭的卑微一生。
车夫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手中的鞭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泥泞中。他看着眼前这匹恢复生机、正用温和眼神看着他的老马,又看看自己粗糙肮脏的双手,一股巨大的羞愧与悔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猛地蹲下身,抱住头痛哭起来,哭声嘶哑而绝望。
刘混康收回了手,默默走到车后,单手轻轻一推。
那深陷泥淖的货车,仿佛失去了重量般,轻巧地被推出了泥坑,停在了坚实的路面上。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没看那痛哭的车夫和感激地望着他的老马,转身,一步踏出,身影便融入了路边潮湿的空气里,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
唯有那不再痛苦的老马,和那个在泥泞中幡然醒悟、痛哭流涕的醉汉,证明着刚才那短暂却足以改变一切的介入。
刘混康落足在了这世界的每一个微小之处。 他的道,不在庙堂,不在秘室,而在每一滴为苦难而落的泪中,在每一次无声的援手中,在每一个卑微生命得到抚慰的瞬间。
他成了这网络本身,成了这悲欣交集的世界本身。
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
此即为,太上忘情,而非无情;此即为,大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