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北平(北京)沦陷。看着街上横行的日本兵,听着广播里的亡国论调,溥任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和金瑜庭商量:“不能让孩子们将来变成亡国奴,咱们办学吧,教他们学中文,学历史。”金瑜庭当即点头:“我支持你,家里的东西,能变卖的都卖了,凑办学的钱。”
夫妻俩说干就干。他们把醇亲王府的西花园腾出来,收拾出十间房做教室,又请了几位不愿为日本人做事的老秀才和新式学堂的毕业生当老师。1938年,“竞业小学”正式开学,取“兢兢业业,教书育人”之意。溥任任校长,金瑜庭教算术和英语,学生大多是王府附近的平民子弟,学费给多给少全凭自愿,实在穷的,给些粮食、柴火也能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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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那天,溥任站在临时搭起的讲台上,看着台下几十张带着泥点的小脸,忽然想起父亲教他写字时说的话:“要稳,要正。”他清了清嗓子,说:“从今天起,咱们在这里学认字,学做人。记住,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能忘了自己是中国人。”
四、执教生涯:竞业小学的烟火气
竞业小学的日子,是溥任一生中最充实的时光。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和工友一起打扫院子,生炉子。学生们来了,他会站在门口,接过他们手里的窝头、咸菜,笑着说:“先去洗手,早饭放窗台上,下课再吃。”
课堂上的溥任,不像个“前清王爷”,倒像个邻家大叔。他教国文,讲《论语》时,不说“君君臣臣”,只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做人的本分;讲历史,从三皇五帝讲到鸦片战争,讲到圆明园被烧时,声音会哽咽,学生们也跟着红了眼眶。
有个叫狗剩的孩子,家里穷得买不起笔墨,总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溥任看到了,把自己用了多年的狼毫笔送给了他,又从家里拿来一锭墨:“好好写,字写好了,人就立住了。”狗剩后来成了小学的校工,一直待到学校停办,逢人就说:“溥校长是活菩萨。”
金瑜庭的算术课生动有趣。她用算盘教加减乘除,用面团做教具讲分数,学生们学得津津有味。有次教“容积”,她带了一篮子鸡蛋,让学生们算鸡蛋放进水缸里会溢出多少水,算完了,就把鸡蛋分给大家吃。
学校的经费一直紧张。溥任和金瑜庭把家里的首饰、家具变卖了个遍,连邓佳氏留下的一个翡翠镯子,也被金瑜庭拿去换了钱,买了课本和煤。载沣看着儿子儿媳整日忙碌,头发渐渐花白,心疼地说:“要不,把王府卖了吧。”溥任却摇头:“爹,这是咱们最后的念想,不能卖。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他真的想了不少办法。去琉璃厂给人抄书,一个字一个铜板;在胡同口摆个小摊,卖自己写的春联、福字;甚至跟着学生家长去郊外挖野菜,回来分给老师们改善伙食。有人打趣他:“溥王爷,您这日子过得够糙的。”他笑着答:“糙点好,糙点接地气。”
抗日战争胜利那年,全校师生在院子里摆了几桌酒席,用的是学生家里凑的白菜、土豆,还有一坛劣质烧酒。溥任端起碗,说:“咱们赢了!记住这一天,是无数人用命换来的。”说完,一饮而尽,眼泪和酒一起流进了嘴里。
五、时代变迁:从王府到胡同的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