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盯着他的喉结。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动,和她掌心的温度很像。那是我吗?她突然问。
李咖啡舀粥的手一抖,瓷勺磕在碗沿上,的一声。
他抬头时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石榴:是你用疼,替别人扛住了忘。
雁子没接话。
她望着他泛红的眼尾,觉得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像张被雨水泡过的老照片。
直到他走后,她才发现保温桶的提手上系着个铜铃铛——和她梦里那声,是同一个调子。
同一时刻,工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小尘的拓印纸在台灯下泛着青。
她跪坐在防潮垫上,第三日的拓本摊了满地,每一张的纹路都比前一日清晰:第一日是乱麻似的线团,第二日有了若隐若现的人形轮廓,第三日......她指尖发颤,抽出张A4纸比对居民登记册上的焚信时间轴——3月12日王阿婆烧给亡夫的信,对应拓本上第7道刻痕;4月5日小学生烧的许愿签,对应第19道。
小尘!老碑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他推开门时带进来股风,把摊开的拓本吹得哗哗响。
老人摘下老花镜,凑近最新的拓本,镜片上还沾着工地的灰:不是纹路......是呼吸。他指尖轻触拓本,你看这道,像不像婴儿的拳?
那道,像不像老城墙的砖缝?
小尘屏住呼吸。
老碑从帆布包里摸出块红绸,郑重地系在碑旁的警示桩上,又用粉笔在水泥地上写:此地非工地,乃长安之心跳处。写完直起腰时,他听见碑体发出极轻的鸣,像谁在哼首没词的歌。
第七夜的露水打湿了齐伯的裤脚。
他蹲在老碑新立的告示前,录音机里循环播放着儿子的声音:爸,别忘了我爱这巷子......这是2018年冬夜的最后一通电话,儿子的语气还带着刚喝了羊肉泡馍的暖:等我过年回来,咱们去城墙上看灯。
碑面突然泛起微光。
齐伯手忙脚乱地关掉录音机,就见石面上浮起两道影子——高些的那个穿着褪色的牛仔外套,是儿子大学时最爱的那件;矮些的是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拽着他的衣角往光里走。乐乐?齐伯喉咙发紧,那是......
是妞妞,对门张婶的孙女。影子里的儿子转过脸,笑容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她总说怕黑,我带她找光呢。
齐伯的手攥着录音机,塑料壳硌得掌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