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新生,4.1

父亲很久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话,回家时心里虽然忐忑不安却也充满了欣慰。到了家仍然是奶奶打开大门,爷爷仍然当做不认识自己,却也没有继续下午的“斗争”,奶奶也仍然孜孜不倦的劝说、唠家常。

隔天牛振伟陪着文世明买了箱“承德露露”饮料,坐着公交车来到记忆当中的大姨家,大姨东问西问了不少,最后表示尝试着给文世明找一份开车的工作。出门后文世明摇摇头到:“我看玄乎!”看着牛振伟疑惑的眼神文世明接着到:“哎,哥们这新手上路,有人用我才怪呢!”果然,左等右等,最终了无音讯。大姨的儿媳妇在人才中心做主任,两三次让文世明到某某单位楼下等通知,顶着炎炎烈日,最终还是牛振伟陪着自己在某单位等了好几个下午。当自己心灰意冷时候牛振伟问到:“你不是还有舅舅吗?”文世明担心自己舅舅会像大姨一家没有下文,一直也下不定决心,还是牛振伟安慰到:“姑舅亲、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这样在牛振伟的怂恿下文世明决定去试试,去之前,文世明用力回忆着自己舅舅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由于牛振伟去上班,这次只有文世明一个人来到舅舅家。

老旧小区的院子里有四五座预制板楼,每座楼高只有五层,院子里栽满大树。夏日的周末,不少邻居在楼下歇凉。

“金院长,快出牌呀!”一个中年妇女催促到。这颗大树下面四个人悠闲的打着麻将,文世明拿着两只烧鸡默默站在金院长身后,“六条”金院长从自己牌堆中抽出一张到,“胡啦!”刚才催促的中年妇女开心的到。金贵良此时在煤管局下属单位,煤炭地质勘察院担任副院长,分管着勘察院物业和院里投资的两个三产:混凝土搅拌站,这位金院长也就是文世明的舅舅。金院长皱着眉到:“今儿这牌太背!”,此时文世明已经在金院长身后站了一个多小时,对面那位中年妇女到:“金院长,这小孩儿是你亲戚?”舅舅没有搭中年妇女的茬也没有回头,冷冷问了一句:“有什么事?”一个多小时时间,除了刚到这里时自己打了声招呼,这还是舅舅问自己的第一句话。文世明原以为舅舅会问自己很多,会放下手中的麻将带自己回家,会关心自己的现状,谁知苦苦等了这么久却只有这么一句话,再想想以前的舅舅,不但会给自己些零花钱,还会照顾这个外甥的心里想法,文世明不由有些哽咽,很干脆的问到:“舅舅,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

“你会什么?”舅舅冷冰冰的问到,“我学了C1驾驶证可以开小车!”文世明答到,“哦,知道了,我给你打电话。”舅舅仍然冷冰冰的回复。文世明这样站着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接着说到:“舅舅,给你买了两只烧鸡!”舅舅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搭理自己,顿了顿文世明又说到:“舅舅,那我先回了,烧鸡给您放这儿!”“哦。”这,便是舅舅的答复,文世明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失落的离开这个伤心地,此时他心里竟隐约泛起了一丝轻生的念头。

“金院长,这又是哪门子亲戚找你办事呐?”中年妇女八卦到,金院长答非所问到:“嗨,今天这麻将,太背,老张,你来打几圈怎么样?”说罢便起身拎着外甥买的烧鸡,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麻将桌,回到家在阳台站了许久,这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串电话号码:“喂?小秋呐,下周叫我外甥去站里上班吧…对、对,让孩子先去吃吃苦…行,那老薛那就辛苦你打个招呼吧!”

正当文世明和牛振伟抱怨着物是人非,电话却响了起来:“喂,舅舅!”“明天上午七点,到我们单位院儿里坐通勤车,去了找秋主任,别迟到。”也不等文世明说什么,电话听筒便传来一阵忙音。

“什么情况?”牛振伟疑惑的问到,“我也不知道呐,应该是我舅舅给找了份工作!”

“嘿,你小子,找了工作也不说一声,我就说嘛,这么多七大姑八大姨,怎么会找不到一份工作!?你去什么单位上班?做什么呐?”面对牛振伟一连串的发问,文世明只能摇着头,尴尬的笑着,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单位,去了要做什么,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自己是如何在舅舅家楼下,顶着炎炎烈日,站了一个多小时…

早上六点半文世明便出现在勘察院,又过了二十多分钟,陆续有不少人懒洋洋的过来等车。八点整,一辆蓝白色通勤车出现,应该就这一辆车吧,千万别坐错呐,文世明心里琢磨着。通勤车司机停下车便拿着杯子去办公楼接水,不大一会司机从新回到车上,用很浓的北山镇口音问了一句:“没人了吧?”车上稀稀拉拉的回应着,走吧……没有了。上车后文世明很自然的坐到最后一排,没有人问自己是谁,也没有人和自己说话,透过车窗文世明看着窗外感到一片迷茫,就这样他在最后一排,一座就是好几年。他当然不知道舅舅早已有自己的安排,更不知道父亲给舅舅打过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