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北山镇位于汾水市的最北面，也因此得名，通勤车的目的地却是汾水市的最南边，这个搅拌也被大家简称南站，当然还有一个简称东站的单位。一个最北，一个最南，五十分钟的车程不算近，不知不觉，通勤车已经抵达南站。大门两侧各有一间很高的玻璃状的房间，看着有种像种哨兵放哨地方的感觉，后来文世明才知道，大家将这里戏称为“炮楼”，进门后两侧各有两排一层高的办公室，最西面有一座带有很大露台的二层楼，一眼望去厂子最北面有几座高大的筒仓，几十辆搅拌车停在附近，等待着发配任务，厂子最后面，目所能及的地方堆着不少石子。文世明随着人群来到西面第一间，带有很大玻璃窗的办公室，他的感觉这里应该是保安室。进去后才发现自己感觉是错的，这间办公室是内外套间，外面摆放着联排的椅子，椅子前面是一个很大的LED屏幕，扭头看看，屏幕上满是混凝土车牌号码，以及车辆行驶目的地。来到套间里面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站在这间办公室，除了自己身后看不到，可以说把整个厂区都尽收眼底。一群中年男人围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些的年轻人聊天，虽然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从这聊天的站位不难看出，中间这年轻人应该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此人不是领导，也是多数人有求于他。见到陌生的面孔走进办公室，中间那年轻人目光落到文世明身上，面带笑容爽朗的问到：“哥们，你找谁呐？”文世明满脸堆笑着到：“师傅你好，我找一下咱们秋主任，麻烦问一下，他在哪个办公室呢？”话音刚落一群中年男人纷纷打量着自己。秋主任名叫秋杰，时任南站办公室主任，此时分管行政、人事、食堂等，他深厚的背景不久文世明便会知道。此时中间那位年轻人到：“哦，秋主任呐，你顺着这排办公室往后走，第三个家，门牌儿上面写着办公室主任！”文世明道了声谢转身出去，看着门牌，两个副总之后便是办公室主任的牌子，来到办公室主任门口文世明清了清嗓子，又不争气的提了提裤子，这才轻轻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办公室里传来慢悠悠、而且富有磁性的中年男声，推开门文世明看到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男人，竖着大背头，脸型圆胖，浓郁的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威严，如果不在这间办公室，也是可以一眼看出，这人一定是哪里的领导。文世明走到办公桌前身子微微前倾，面带笑容的到：“秋主任您好，我叫文世明，是金贵良的外甥，我舅让我来找您！”眼前这位秋科长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对文世明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带微笑的到：“哦，小文儿呐，一眼就能看出你是金晓的孩子！”文世明母亲这一代人是贵字辈，又家中排行老小，所以起名金贵晓，后来觉得中间一个贵字不好听，就自己改名叫做金晓。文世明面露喜色说到：“秋主任，您认识我母亲？”

“哈哈，怎么能不认识？我和你妈，你舅舅、你姨姨们都在那个老院子长大，我和你妈还是同班同学呢，你妈以前在我们院子可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呢，你呀，长的像你妈！”顿了顿秋杰接着说到：“咱们站里90%以上的员工，都是在咱老院子长大，大家都是老熟人。”“站里”是人们对搅拌站的简称，这种称呼此时文世明还不是太习惯。接着秋主任扔给文世明一根烟，文世明赶忙上前，恭敬的为对方点着香烟，秋主任重重的吸了一口接着到：“对了，你妈现在忙什么呢？听说她和你父亲很早就离婚了是吗？”文世明有些难为情的说到：“是呀秋主任，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我们也是偶尔过年才能见一上一面，至于现在做什么，还真是不知道呐！”文世明此话不假，父母离婚时自己还不记事，多年一直没有联系方式，有一次过年，母亲给自己留下传呼号。那时候文世明还在上学，没有手机，不过当时的手机话费更贵，公话打一次电话也要收三毛钱，当文世明守在电话前几乎整整一个下午，花光身上最后的零用钱给母亲打传呼，始终没有等到回电的时候，文世明终于放弃与母亲联络。不过这些细节文世明没有讲给秋主任，他担心因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人家不让自己上班怎么办？此时他实在太需要一份工作，至于发展嘛…还是先活下来再说。秋主任收起笑容哦了一声，又简单问了问自己今年多大、什么学校毕业、有没什么特长等一些常规问题，最后说到：“那咱们去给董事长打声招呼！”出了门秋主任便没有在和自己再说话，文世明跟在秋杰身后又胡乱琢磨起来：真不错，单位同事互相都认识，自己目前只会开车，会不会给自己一份开小车的工作呢？

很快，两人便来到二楼带露台的那间办公室，秋没有敲门，直接推开关着的大门，招呼着文世明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这儿是文世明目前为止见过最大、最豪华的办公室，比秋主任那里更加宽大的办公桌椅，偌大的鱼缸里孤零零游着一条银龙，只能用气派形容。此时这间办公室的住人名叫薛志国，薛志国出身普通工人家庭，进入单位前是一个标准的社会青年，到了单位后直爽又能干的性格，引起当时郭科长的关注，在郭科长的引导下，薛志国改去了身上的社会习气，也就从科长改口成师傅，后来郭科长一步步升为一把手郭院长，薛志国也就跟着平步青云。由于建设搅拌站建设时，院里和上级部门不是特别支持，薛志国就通过各种关系，赊欠材料款，延迟给建筑工人发工资等实际行动，表明了对自己师傅郭院长的大力支持，更表明了自己对搅拌站未来的期望。勘察院一把手郭院长投桃报礼，这才有了薛志国董事长的职位。由于大家都在一个院子长大，所以人们会按照家中排行，称呼薛志国为薛四。

秋杰指着文世明说到：“这个就是我前几天和你提起过的小文儿，金院长的外甥！”说罢又给文世明介绍到：“小文呐，这位就是咱们薛董事长！”文世明礼貌的起身微微鞠了个躬到：“董事长您好，我叫文世明！”薛四点了点头看向秋杰到：“那就按老金说的办？”按老金说的办？文世明琢磨着，看来舅舅已经给自己做过安排。秋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时薛四看向文世明到：“小文儿，你去人事部找李桃，填一个零时用工表，先在生产科锻炼锻炼！”听薛四如此说，文世明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秋杰接着到：“那你忙，我来安排吧！”文世明注意到秋杰说话总是慢悠悠的，似乎一切都心有成竹，而这位薛董事长说话语速却很快，使人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秋杰领着文世明去往人事部，这时一位面容慈祥，看起来年龄更大的男性，正拿着钥匙准备打开那间挂着副总的办公室。秋杰仍然慢悠悠面带微笑的说了声：“张总，才来呐！”张大胜也是勘察院的老人，在有五六年就要退休，此时分管着南站的生产部门和经营部门。张大胜看到是秋杰带着一个陌生面孔的小年轻，笑着到：“嗨，这不是大早路上堵车嘛，秋总你这是？”秋总？文世明疑惑着这个叫法，不是主任吗？嗨，不管这些，现在改口还不晚，跟着叫秋总就对了。秋杰指着文世明到：“这是小文儿，老金的外甥，我带他办理入职手续，前几天和你说过！”张总笑着到：“哦，这小伙子就是老金的外甥呐，仪表堂堂嘛，就是有点瘦，来了好好干活，好好吃饭，男人不能太瘦，太瘦了不像个男人，如果嫌食堂饭菜不好，找咱秋总就行。”说罢两位老总便哈哈大笑起来，文世明投去赶紧的目光说了声谢谢，张大胜点点头看着秋杰到：“那就辛苦你先办理？”秋杰点了点头看向文世明到：“一会办完手续去找张总就行！”

文世明心中一阵窃喜，这董事长、和几个老总看样子都和自己家关系不错嘛，相比这工作也一定错不了。李桃见秋总带着一个年轻人进门，立刻起身说到：“秋总早上好！”秋杰点点头到：“拿一张零时用工表！”文世明又暗自琢磨着：零时用工表？一定还有正式用工表吧，管他那些，先填了再说。李桃是和文世明年纪差不多的一个女孩，肤色白润、大大的眼睛扎着一个马尾辫，身材嘛不算苗条，当然也不胖，用现在流行的词语应该叫做微胖，看到眼前这位美女文世明有些春心荡漾，自己会不会和这美女发生些什么呢？接过零时用工表后秋杰到：“你自己填吧，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小李，填完后去找张总就行！”说罢便走回自己办公室。

零时用工表并没有多复杂，只是一些常规问题，很快文世明拿着填好的表来到张大胜办公室门口。铛、铛、铛，文世明轻轻叩响张大胜的门。张大胜更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也像秋杰一样问了很多文世明家里的事情，之后张大胜似乎漏出一丝难为情的表情到：“小文呐，工作中遇到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和你舅是从小玩儿到大，一开始分配工作也在一个单位，现在嘛你舅当了领导，不过我们都干不了几年喽！”文世明赶忙递上一支烟表示感谢，张大胜接着说到：“那个…你先去生产科后勤部找尹科长报道吧！”说罢便在分管领导意见处写下后勤部和自己的名字。文世明高兴的点点头，道了声谢后便准备离去，临走时张大胜叫住文世明到：“小文，你去调度室找王掉，让他带着你去，他也是你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