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代的吴家,除了那个拿着大凉龙雀的小丫头,竟然还藏着两个剑道大才,吴家,还真是得天眷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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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玄天汗毛一立,一手搭在胸臆剑剑柄上。
刚刚与他打了一架的邓太阿同样如此,手放在太阿剑剑柄之上,看向声音来源处。
说话之人是一位年岁在六十左右的老者,其身穿一身墨绿衣袍,五官并不出众,但一双眉毛雪白,留的极长。
他有一臂空缺,一根空空荡荡的袖管却不被剑山顶上的阴风动摇,一步之间,走在邓太阿身前,问道:“小子,刚刚的剑不是吴家的剑术,倒是与李淳罡的两袖青蛇差不多意思,但又截然不同,走的完完全全是术剑的道路。
老夫在江湖中虽无甚名声,可这些年来,也没有在江湖里闲着,一直在问天下最强剑,却从没有见过听说过这样的剑,谁教你的?”
邓太阿可没有被断臂老者缩地成寸的本事吓到,用吴素的话来说,这小子打娘胎的时候就豹子胆吃多了,天生就缺了畏惧这东西。
见这断臂老头一副天下第一的盛气凌人,说话时候又小子小子的叫着自己,他抬头与断臂老者对视在一起,问道:“你问我,我就要回答你吗?”
断臂老头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小子敢与自己顶嘴,心中微怒,便卷起那条空荡袖管,往邓太阿身上抽去,这一下不至于让这小家伙的命交代了,但总能让他长点记性,正当咱这个糟老头谁都能不被瞧在眼底?
邓太阿当即拿起手中短剑,管那破老头厉害不厉害,就要往前冲去。
一边的武玄天在看到断臂老头时,心中就对其身份有了猜测,伸手将邓太阿拉回在自己身后的极远处,以剑术去抗断臂老头甩来的袖子。
断臂老头境界早已不知到了一品哪一步,随便一甩袖子这种手段,绝计不是寻常的江湖二品小宗师能接下的,然而在落到武玄天身前三寸的时候,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势头顿时变弱,停在了半空中。
“前辈,那小子还小不懂事,莫要见怪,他的剑,是在下传授的。”
断臂老头收拢衣袖,看着武玄天,问道:“刚刚还而没怎么看出来,你这个小子的境界坑坑巴巴的,剑术却如此之高,着实奇怪。
那小子的剑道显然出自一位剑道大家之手,你传授他的,你确定?”
邓太阿手中短剑忽然脱离其手,被武玄天握在手中,随即武玄天没有多言,平平淡淡一剑刺出,直指隋斜谷眉心。
断臂老头先是一惊这如同网罗天下剑路的一剑,接着唇角一翘,自己今日来吴家剑冢,素王那老东西藏拙,用出的星罗棋布留了三分意,两分气,没能尽兴,现在见一眼这小子的剑,倒是不虚此行。
武玄天境界不存,但那柄短剑在他超高得剑术境界下仍旧很快,转眼来到断臂老头身前。
不见断臂老头有什么动作,一缕剑气从其嘴中吐出,与武玄天手中短剑撞在了一起。
武玄天的剑势登时被这老头一道剑气破去,武玄天面无表情的迅速变了剑式,身势皆融入在了剑山顶上的山风中,同时,他再次将手中短剑刺向断臂老头。
剑意如大雪山崩,剑式似飞鸿掠影。
“好一剑胜万剑。”断臂老者大笑一声,仿佛酒鬼喝到了陈年美酒,单臂在前,直入武玄天近前,掌剑挥出,就要以自己肉身去抗衡武玄天手中短剑。
武玄天眼中剑意寒芒一闪,本是一剑刺出的剑式路数再变,将手中之剑高高举起,斩向断臂老者的肩膀之处。
“此招意境不求天道,只求己身力道,李淳罡当年与我那徒儿比剑用的剑气滚龙壁,你与这招相比,都是让人眼馋的门路,好剑,好剑!”
断臂老者一边说,一边变掌剑为握,以擒龙之意,又以血肉之躯,竟直接困住武玄天手中短剑。
此时的武玄天当然败了,但并非输了,他将短剑收回,问道:“前辈,可曾信了?”
断臂老者说道:“信了。”
断臂老者一手负在身后,神清气爽的点了点头,注意到武玄天手上的绝仙剑后,又问道:“你这小子,原来还有一剑未出,刚刚怎么不用?”
武玄天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剑,说道:“藏剑于鞘,只为日后杀人所用。”
断臂老者眉头皱起,一双雪白眉毛晃了几下,说道:“老夫识得此剑,是大奉五十年时吴家冢主的佩剑,那位冢主,也与现在的素王差不多,待在死寂沉沉的剑冢不出江湖,只是后来有一日,他却不知为何出剑,一剑,便斩下了一位半边身子进入天门的天人双腿。
小子,到时候等你境界差不多了,记得和老夫打个痛快。”
武玄天闻言笑道:“吴家剑冢占了天下剑林一半,而剑道又占了整座江湖一半,尽管出了一个武帝城的王仙芝,仍说这江湖是剑客的江湖,还是不为过。
我藏剑出了,自然就要以剑证江湖,让整座江湖的剑以我为峰。
当然,少不了要与前辈打个痛快。”
断臂老者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李淳罡,仰天长笑道:“我辈剑客,当有此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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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断臂老者以手为剑,在身旁劈了一剑,剑山之巅,万剑骤然齐鸣,长空万里不见一抹云彩。
“在老夫看来,修炼,其实就是在将自己锻造成一柄剑,以天下万剑为锤,借天地之力挥万剑,方能一气笑傲江湖,让那天上剑仙低眉。”
说着,老头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
一年的江湖路,让吴素多少有些厌倦,不是见多了江湖的尔虞我诈,而是见惯了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芥的场面。
月前,两辽之地的青河畔,北汉与离阳在此地打了一仗,死了的人最起码有三万多人,北汉应该是被打急眼了,撤退之时竟对沿河的离阳百姓下狠手,那时河岸两侧,尸体堆积成山,不大不下的青河都被鲜血染红了。
吴素一身白衣,心不在蔫的在河畔走着,在她身后跟着的赵玉台知道小姐是想到了此前在青河畔发生的惨战而心中不高兴,也没有去劝,只是默默的陪着。
走在一处,吴素忽然停下,看着赵玉台说道:“玉台,你说这天下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
赵玉台心思不像吴素那样心系天下,但她同样见不得人命不值钱的乱世,没来离阳之前,东越与南唐打了一仗,在两国交战的边境,一声民不聊生的评价都显得轻了,不说战场上死了多少人,就是战场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一方面,一个个人饿的眼中都有了畜生一样才有的绿光,三十里地内,饿死之人处处可见,甚至在活着的那些人中,还有易子而食的场面。
再说当下的两辽,村城之中都不见人,路边野狗壮硕凶恶,这是吃了多少尸体才成这样的?
“我记得吴天说过一句话,国多则战多,世间想要无战,便必须要像八百年前的大秦一样,天下一统才成,只是,这样会比各国乱战死更多人。”
吴素蹲在河边,双手托腮看着幽幽青水,有些烦躁的说道:“本小姐一个江湖人,操心这种家国大事作甚?路遇不平,将不平抹平,抹不平的,本小姐避开就成,只要无愧于任何人就是了。”
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一骑马甲士,甲士的心情同样不是很好,走走停停的,嘴中还嘀咕着一些两辽地区绕口的方言。
到了河畔,他没有去看吴素与赵玉台,自顾将马匹上绑着的一大坛子酒解开,先是大吼一声往青河里倒了半坛,接着就抱起坛子往嘴中咕噜咕噜的倒去。
吴素蹙了蹙眉,不过也没有说什么,拉着赵玉台的手就准备离开,结果那甲士忽然说道:“二位姑娘,乱世之时,还是少些出门游走,不安全。”
“多谢。”
徐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的声音会是这么好听,下意识侧头去看那说话的女子,然后他双眼睁的极大,他不是书生,腹中没有多少墨水来形容女子的长相,只在心中感叹,这世间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徐骁咽了一口唾沫,挠头摇着脑袋道:“没……没有。”
吴素冷哼一声,与赵玉台离开,然而两人在走了差不多一百来步后,那个甲士就骑马追了上来,还喊着:“姑娘等一等。”
被一人一马拦住,吴素转眼看向赵玉台,赵玉台会意,将大凉龙雀拿出。
“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没有恶意。”
吴素冷冷说道:“在这百里没有人烟的青河畔,你一个佩刀骑兵追着我与我家侍女,你说你没有恶意,谁会相信?”
徐骁赶紧从马上下来,解释说道:“在下徐骁,只是想问一下姑娘芳名?”
吴素拔剑,挥出一道剑气,她本意就是吓唬一下这个脸皮有些厚的甲士,没想着伤及对方的性命,所以剑气流动的速度很慢,就算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都能躲了。
那人是傻子么?竟然不躲!
吴素没有胡乱杀人的习惯,掐出一道剑诀,散掉眼见就要将那甲士一分为二的剑气,怒道:“你这人有病啊,怎么不躲?”
徐骁却是憨憨一笑道:“不躲,是知道姑娘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江湖人。
姑娘,我觉得你我之间很有缘分,你……”
“我叫吴素,你要是再纠缠,我就要真的动手杀你了。”
一连三日,那甲士确实没有再纠缠吴素,但行为做派上也没好在哪里去,远远跟在吴素主仆二人身后的两里地外,吴素要是用身法赶路,他就骑马追随,反正这两辽的青河地界平坦少山,他又从小生活在这里,不怕把人跟丢了。
吴素实在难以忍受,生气之下找上徐骁,二话没说,就握拳往徐骁的脸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