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骁还是有着一身武功的,三品刚刚入门,但哪会是江湖中超然势力吴家剑冢剑冠的对手,一拳就被人打飞了一丈远,随之就迎来了一顿胖揍。
吴素捏着拳,看着鼻青脸肿的徐骁,问道:“现在说说吧,为什么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
徐骁抬臂抹过脸上的鼻血,沉默了片刻,将这几日自己想到的那句话说了出来:“那日见姑娘佩剑,知姑娘是江湖中人,见姑娘在青河边神伤,知道了姑娘心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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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姑娘,你若想要江湖,在下给你一个江湖,你若想要天下,在下就给你一座天下。
在下想要与吴姑娘生个孩子,不知姑娘答应否?”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年过去,武玄天也十一岁了。
剑山,武玄天双手变托为爪,十指嵌入雨水之中,随即猛然一撕。
小山大小的雨水顿时被撕成两半,如两方池塘倾倒,顿时让脚下化成一片水泽。
阴云间隙,很快就被补足,剑山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武玄天撑起油纸伞,出了吴家剑冢,无人再拦。
……
吴家剑冢距离离阳不远,冢后是东越,冢前就是离阳,两禅寺同样身在离阳,只不过一地在南一地在西,故武玄天离开吴家时走的是冢前。
近几年来,离阳人才济济,就如最近声名鹊起的那个灭了北汉被人称作是徐蛮子的徐骁,还有号称北地用刀第一人同样又是兵法大家的顾剑棠,出身寒门却以一文震动天下文坛的张巨鹿,前些年从两禅寺走出了一位叫做杨太岁的僧人正在离阳当国师……
现在春秋各国,都有着一种说法,北离阳,南大楚,将来能定鼎天下者,就出在这两者之间了。
离阳随着近几年来国力强盛,境内不见战事,但是,从百姓们饥黄面色上看,民生也称不多好,各地匪徒盘踞,侠以武犯禁的事情屡见不鲜。
这就给了武玄天出手劫恶的理由,一路自离阳东南走到西南,他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条恶人匪徒的血。
其实他很清楚这种做法对乱世而言不切实际,乱世,人人都称不上善,匪徒如韭菜,一茬接一茬,想要杜绝这种现象,还是得肃清世间。
离阳西南,先是有一山,山南通西楚,山北则是一片平原,可直达北汉,再往北,就是北莽东部的草原了。
山下有一座小镇,各国没有开始乱战的时候,镇内极为繁华热闹,随处可见各国商贾,有时还能看到南下做皮货生意的北莽蛮子,只是现在中原各国都在打仗,这座倚靠商贾而繁华的小镇就算是废了,镇内规格布置都不下一城的宽阔街面只能见到零零散散的百姓,要么就是各国逃难至此拖家带口的一家家难民沿路躺着乞讨。
武玄天从一家酒肆出来,问明本地人两禅寺只消越过镇子西侧的大山就能看到,就往镇子西门走去,刚一到镇子的西门牌坊下,就看到一个三岁大小的小孩抱着双膝在地上哭着。
估计又是和自家父母逃难走散的,再或者,家里逃难实在艰苦只能被抛弃在路上。
武玄天叹息一声,走在小孩面前,将自己身上的半张饼子拿出,说道:“吃吧。”
小孩抬头,双目红的就像是一只兔子,脸上脏兮兮的很难从他面相上分出男女,见到武玄天递来的饼子,他没有当即就接过,而是怯生生说道:“我没有钱。”
武玄天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变得亲切些,说道:“放心,不要钱。”
小孩的提防心很重,听着武玄天说了饼子不要钱,还是犹豫不决了半天,然后才道了一声谢谢,将饼子捧在手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时,一阵极有规律的马蹄声从镇子西门正对着的街面传来,武玄天本是懒得理会,没成想,马蹄声不过一会儿就停在了自己身后。
他转身看去,当即就看到了三匹高头大马,而马上之人一个个气血充盈,气机都在二品三品之间,配有弯刀,虽然装束与中原人无二,但从他们的眉眼与骑马姿势来看,明显是来自于北莽。
三人齐齐下马,没有理会武玄天,直奔那小孩而去,其中一位带着貂帽的男子在看清楚小孩面容后,直接将小孩一把抱在怀中,语气激动道:“真是苦了我家小幺了,舅舅这就接你回家。”
小孩顿时泪流满面,一时间连手中的饼子都忘了吃。
良久,也不知小孩与貂帽男子说了些什么,貂帽男子将小孩放在地上,看向武玄天,单臂置于胸前,弯腰说道:“在下南宫川,多谢小兄弟刚刚赠予我家幺儿饼子。”
说着,他从背上的行囊中拿出一个分量十足的金叶子,递向武玄天又道:“这是谢礼,不成敬意。”
武玄天摆手拒绝,笑着看了一眼正躲在貂帽男子身后偷偷看自己的小孩,想到刚刚貂帽男子自报家门,原来是个小女孩。
“给她饼子,在下本来就没有图什么,这个谢礼不能收。既然南宫先生是这小孩的舅舅,此间事情我也就不多过问了,告辞。”
……
两禅寺的香火说不上旺盛,一个原因是因为身在山中,山又高得不像话,香客们上香的时候多有不便,另外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如今这个乱世,百姓们都吃不饱肚子,哪还有闲工夫去求佛上香?
当然,无论是百姓,还是飞来飞去的江湖人以及各国的王公贵族,没有人敢忽略这座位于深山上的古刹,原因有很多,比如这座寺庙传承了有一千多年,期间走出过无数位震惊天下的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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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离阳王朝中如日中天的杨太岁就是两禅寺之人,而两禅寺还有一位叫做龙树的僧人,一身大金刚境的体魄在江湖中无人可破,据说就是李淳罡的两袖青蛇都破不开。
两禅寺,之所以叫做两禅,是因为修自禅与他禅,直白了说,寺里的佛法,要么你严修度己,要么苦修济世。
李当心是寺里的和尚,师承那位被誉为天下佛首的龙树僧人,只是他不怎么受师父待见,不是因为他笨,而是他总是不守戒律。
隔三岔五就往山中打些野味烤来偷吃,被寺里掌管纪律的和尚捉住后,仗着皮糙肉厚不知悔改不说,还总是满嘴歪斜道理,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还说我佛讲究众生平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由于长相白净,不免就要多被山下的女香客多看几眼,而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总是与那些女香客们眉来眼去的,这成何体统?
有一次他被一个来自西楚大官的女儿看上眼了,人非得在山上大闹要给他当妻子,后来经过调查,原来他悄悄拉过人家女孩的手,龙树僧人得知此事后,一气之下破关而出,揪住他打断了十几根烧火棍子方才罢休。
李当心坐在两禅寺的山门下,嘴中叼着根柳枝一晃一晃的,嘴上则是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前些日子某夜,他去山上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找自己藏了好久的一坛美酒,结果被起夜掌管山上戒律院的慧能和尚发现,为了让其保守自己犯戒的秘密,便是提议献出半坛酒。
结果那老和尚呵呵一笑喝了半坛,第二日依然不守信誉就将他藏酒的事情告诉了龙树僧人,然后他这几日就只能来看守山门了。
做为天下佛首龙树僧人的唯一弟子,来守一个破山门,这像样吗?
“慧能那奸和尚,老子诅咒他这辈子娶不到媳妇儿……不对,这老东西一个和尚怎么能娶媳妇?那就诅咒他如厕时茅厕里没有厕筹,做饭时刚好没盐。”
“大师,可否为在下引见一下龙树僧人?”
李当心悠然醒神,这年头,寺里将香火钱撒出去救济那些受到战乱影响的百姓是常有的事情,遇到一个上山的香客,可不容易,还是来找师父的,这是大生意来了。
李当心一口吐掉嘴中叼着的柳枝,瞬间从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变成了久经佛法熏陶的高僧做派,双手合十,正要说上一声小僧恰好就是龙树僧人高徒,结果看清来人模样后,眼珠子差点都掉了下来。
刚刚没有注意来人的声音如何,没想到竟是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娃,他的气机也太别扭了,一身冰肌玉骨不受两禅寺被千年香火供出来的气机影响,这肉身境界比自己都强了不少,可奇怪的是,他的境界却只在三品上。
要知道体魄历来与修为境界挂钩,体魄强大,取决于人修为高低纂取多少天地元气来淬炼身体。
“呃……冒昧的问一句,施主找家师有什么事么?”李当心不认为武玄天的年龄如其外表那样,所以言语中并没有将武玄天当成是小孩。
听眼前长相白净的和尚称呼龙树僧人是家师,武玄天多看了李当心几眼,说道:“求法。”
“求法?”李当心嘀咕一句,见怪不怪说道:“请施主随小僧来。”
……
两禅寺贵为天下佛宗之首,当真一点都没有家大业大的模样,从山门牌坊说起,其实就是两个木头桩子撑了一个看不清字迹的牌匾,进入寺里,几乎闻不到有香火味道,入眼的也不是勾心斗角处处飞檐,除了一座供有脱漆掉皮的佛像大殿后,就剩下了一座座好像快要塌了的僧舍偏庙。
李当心知道这个拜访师父之人的来历应该不简单,没有像以往自己带领香客上香时,将破败的寺里说成是返璞归真之大气象,只能硬着头皮赶快往师父住处走去。
以前师父本来是攒了好些银两要准备修缮寺里的,可谁能想到,大体上相安无事的各国忽然就掀起了乱战,师父那老好人的性子,二话没说就将那些钱捐了出去,前天还听师父说,乱战是因为有人动了天下气运,尽管现在生灵涂炭,但于未来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天天死人怎么就是一件好事了?自己那时就这么问师父,师父却只说了一句自己往后就知道了,然后就继续闭目参禅,真是服了他们这些高人了,说话总是不说透,说个明明白白不好么?
龙树僧人的住处,比山门里面的僧舍还要简陋,就在山后一处平缓的土崖上,一座茅屋,屋外围了一圈篱笆,篱笆内有一个被龙树僧看的很紧的鸡舍,鸡舍中养着几只咯咯乱叫的母鸡。
两禅寺有一个被世间很多寺庙鄙视的规矩,寺里的和尚除了每日必不可少的参禅诵经外,还要像农夫一样去田地里劳作,自给自足。
你们两禅寺都佛门第一寺了,香火钱果真就养不起山上的和尚们,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呢又是?
茅屋前的院子里还有着一个水缸,龙树僧人每次去田里劳作后,就会往水缸里洗去手上的泥土,久而久之,水缸里就会积累出一层泥土。
也不知道是从多会儿开始,缸里的泥土就经常被人要去,后来才知,是东越江南的一些士子将这泥炼制成名壶,把玩泡茶引以为风流。
李当心在初次听到这件事后,趴在床上笑了足足两个时辰,老和尚每天下地干活,手上全是汗水与泥土,而地里的土,又混杂了很多大粪,用这些东西制成茶壶,泡的茶确定能喝?
龙树僧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和尚,只穿着一身破旧灰色僧衣,坐在院中也不嫌一旁鸡舍里的母鸡们吵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默诵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