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云不言不语,只是倚在车壁上,搂着小酒瓶,一口一口地抿着喝酒。三坛精酿一字排开,立在小几之上。小几下放着一只小竹篮,篮子里有香烛和黄澄澄的金泊纸折的金元宝。他,这是要去祭拜谁?她不敢问,他也不吱声。月色朦胧,风很撩人,吹进窗来,竟有些许凉意。她抱紧自己,手臂上泛起阵阵流水一样的小疙瘩。
傅流云递过酒瓶,示意她喝上一口。她犹疑着,还是接过酒瓶,瓶身上的温度,丝丝缕缕地传到她冰凉的指间。
我们……去哪?
她问,望着那挂在车顶上的琉璃灯下璀璨深幽的双目。
马上就到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眉眼。
远处一阵清幽的钟罄声,叮咚作响,传入耳中。
怎么有钟声?
今日青龙寺做水陆道场,我带你去看看。
他的声音在暗夜里好似昙花绽放,清幽得不似人间所有。那张脸上的一笑一颦,那柔软的线条,温润的眉眼,微挺如玉山的鼻梁,略略张扬的唇角……都令她沉溺其中,无以自拔。
他是高高在上的少主,如枝头绽放的梨花,灿白如雪不染纤尘;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终日在厨房烟熏火燎艰难度日,她那层隐秘的身份,却不敢向他提及。手腕处的伤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袖,盖住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马车一晃,手中的酒瓶滑落,跌落脚下,她忙躬身去捡。皓腕上狰狞而醒目的伤剑一般地刺伤了他的眼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女孩儿在他铁钳似的手掌下,泪落如雨下。
怎么……弄的?
他眼里的疼痛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
她不说话,紧咬着唇,怕自己一开口便抑制不住,会嚎啕大哭。
他猛地拉起她的衣袖,一条藕似的手臂上,一条条的割痕,新的旧的,触目惊心。
是谁?
她摇着头,泪水淆然而落,那琉璃灯盏映着她内心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