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闪出一缕冷峻的光芒,好像说着无关紧要之事。他从怀里拿出一方碧玉令牌,小小的三指长短,上镂着一座云中宫殿的图样,挂着明黄色流苏珠玉坠子。
沈青月接了令牌,将令牌仔细收在怀中。
我再写封信给你,你带给她。
叶寒凉掀被起身,走向书斋,沈青月提了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伏案写了一张信笺,盖上一枚鲜红印章,折叠好,递给他。
沈青月望见桌上的那本手抄线装书,沉默地接过那封信。
叶寒凉摆摆手,歪坐在案前,望那蓝色封面的书,怔然出神。
阿寒。
沈青月轻声唤道。
你歇息去吧,归云别院还空置着,和以前一样。
叶寒凉并不看他。
归云别院先前是沈明月的住所,叶寒凉着一小丫鬟提灯引他去归云别院,院中一应陈设皆无改变。然,终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沈青月便带着宫主令快马加鞭往边城到千影阁,要见那千影阁阁主洛尘,结果苦等半日那洛尘并不来见他。千影阁本是昆仑宫暗卫,平日隐匿边城,并不如何现世,唯有当昆仑宫处于危难之中,千影阁众人接宫主令方能现于尘世。这些年,他们似乎过得太安逸了。
沈青月苦等半日,茶喝了数杯,那洛尘依然不来相见。
你们阁主呢?为何迟迟不来相见?
阁主……阁主外出未归……
那接待他的小丫头,目光躲闪,闪烁其词。
小主,
沈青月默然不语。千影阁的规矩他如何不知?无宫主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阁。
洛尘不告而别,阁中之人无人知晓她的下落。
沈青月亮出宫主令牌及叶寒凉亲笔信,带着千影卫一百精锐,解了这数月的围岛之困。
叶寒凉抱着那孩子回到昆仑宫,一袭华服,如同一朵盛开在寒风中的雪莲,高雅而孤寂。他眼神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与倦意。
那孩子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一双乌黑的眼睛溜溜地转着。昆仑宫的一草一木都令她好奇不已。宫中侍女们看到叶寒凉怀中呵呵大笑的孩子,都不禁露出了惊讶好奇的神色。偌大的昆仑宫,除了她们这些女子及寒霜殿里关着的那些人,再无别的活物。突然之间多出个活生生俏皮皮的孩子来,那些女孩子都露出欢喜的神情来。
她好可爱哦!
好粉嫩的小脸蛋。
她多大啊?
你叫什么名字啊?
……
女孩们围着小摇篮中蹬着腿儿啃手嘟嘟咘咘乱叫的二丫,叽叽喳喳地逗弄着她。殿外虽纷飞着细雪,殿内却灯火通明。寒凉殿的四个角落都摆放着硕大的兽足青铜炉,炉内熊熊燃烧着炭火透出温暖的气息来。
叶寒凉端坐在书斋,百无聊赖地翻阅案头的书,自是那本《流云食单》。
那一行行墨黑的字之间,绽放着小小的朱红楷字,字字端正尔雅,字字看上去都似她灵动的双颊。
他将书收起,提着灯盏,走到窗前,看那窗外细雪飘舞。那一粒粒白色的坚硬的雪霰打在树叶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幽夜寒雪,孤灯照凄苦。
再过两天便是除夕了。
往年除夕,他都潦潦草草地过,厨房端来几个菜,温来一壶酒,偌大的宫殿,只他一个人。一只酒杯,一双筷,一道孤影。她们都怕他,都躲着他,想亲近,却又不敢。唯一那一个能在他身上投射出璀璨光芒的人,却已走远。
叶寒凉一早命人将昆仑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一新,挂上大红的灯笼,贴上鲜艳喜庆的窗花,喜上梅梢,年年有余,百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