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宛之走过那渔夫身前。
“高伯,可是打了新鲜的江鱼?”
“正是正是!方神医若是要吃鱼,我就将这一篓鱼留给你了。”
那渔夫喜不自禁,忙将那一篓鱼放在屋檐之下。
叶寒凉跟着那绵儿,进了药堂。那药堂并不大,只一张木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长长的案板摆放着各色药瓶药罐,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儿。叶寒凉将阿七放在屋角的那张小木床上。
那绵儿气咻咻地捧着两套旧衣裳,扔在他面前。
“给,小姐让你帮她把衣裳换掉,别弄湿了我们的被子。”
叶寒凉接过那两套衣裳,一套男装,一套女装。虽是旧衫,却还干净。
“你干嘛傻站着?还不帮她把湿衣换掉,待到湿寒入脏腑,那就真的药石无医了。”
“我……我笨手笨脚,还请姑娘援手一二。”
小主,
叶寒凉面色绯红如桃瓣,昆仑宫中虽宫女众多美女如云,他却从不高看她们一眼。
“你笨手笨脚?我看公子杀人的本事倒厉害得紧。她不是你家娘子吗?”
那方宛之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见他抱着衣衫站在床前神色尴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是是是。求神医救我家娘子性命。”
叶寒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那方宛之打开药箱,取出针灸包。
“还不出去?把门带上。”
“是是是。”
叶寒凉脸色微红,抱着那一身旧衣,走了出去,将门阖上。
“小姐,你为何那么凶?”
那小丫鬟笑吟吟地将那帐中之人湿透的衣衫尽数脱下,露出那莹白滑腻如脂的身体,那块麒麟护子玉挂在她莹润的胸前。
麒麟护子玉,为何在她这里?
方宛之伸手托着她脖颈上玉饰,白玉无瑕,微温。玉挂在她心口,莹莹润润,护住她一息心脉。
这麒麟护子玉,原是守护之玉。若无这玉相护,这丫头一早便殒身在那冰冷的江底了。
方宛之怔然出神。
“小姐,你认得这块玉?”
绵儿为阿七穿上干净的衣衫,取了一条干净毛巾擦拭着她湿湿的头发。
自然,好多年前,见过一眼。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那玉,那自花丛中迎面走来的少年脖颈上便挂着这样一块美玉。那年她才九岁,到药王谷探望她的表妹花非花。
那时正是仲春,药王谷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她正和她的表妹一起拿着网子扑蝴蝶。那少年一袭白衣,头上勒条金色云纹抹额,上缀着无瑕美玉一枚。他与表哥花未眠一齐绕过水榭从雪亮的阳光下慢慢走来。那少年笑得那样好看,她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居然有那么温暖如水的笑容。只那一刻,她那小小的少女之心,便融化在他乌黑清亮的眸色之中。
她坐在开满鲜花的朱亭之中,一颗乱蹦的心像被柔和的春风拂过,她小小的心湖再也无法宁静。只那一刹那,她的全世界乃至整个生命仿若被他点亮。在她小小深邃的心灵深处,涌动着的朦胧情感,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如同初生的朝阳,温暖而炫丽。
在药王谷的那些天,是她倍受煎熬的日子,她渴望见到他,无时无刻都在寻找那抹淡白的身影,渴望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那种温暖。渴望与他有更多的交集,甚至一听到他的声音,她的心都会忍不住狂跳,那感觉像是一只蚂蚁陷在一只蜜罐里苦苦挣扎,甜蜜,而疲累。
她始终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那缕不为人所知的小心思。一面渴求,一面逃避。
“小姐。小姐。你想什么呢?”
绵儿怪异地看着她。
“小姐,你难道认得这位姑娘?”
“不认得,素昧平生,我怎么会认得她?”
“那可就奇怪了,小姐你一直盯着她的玉看个不停。还有,小姐对那公子的态度也颇不寻常。”
那绵儿嘻笑道。
方宛之被那小丫鬟道破心思,目光闪烁,轻轻将那玉放下。
“这个人声称她是他的娘子,却是骗人的鬼话。”
那方神医探过她脉息,取出银针扎入她周身六处大穴,看着她青色的眉眼,连连摇头。
“怎么?她不是么?小姐是怎么看出他是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