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远地看着他,就像曾经那样,远远地看着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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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寒凉坐在窗前,细雨绵绵不绝,随风飘了进来。书案上堆满了木头,他握着那把春水,一点点地削着那木头。慢慢地木头在他手下有了生气,成了人形,脸是莹润的,瓜子脸,腰身纤细,胸如小重山。一眼便能看出,他雕刻的是个女孩儿。一个极俊美的女孩儿,虽然,她没有五官。他雕刻了一堆的木头美人儿,一个个都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嘴巴。
他轻轻地咳嗽着,那透亮如春水的春水在他手中泛着寒光。
“公子手真巧啊!”阿蔓感慨道,伸手去拿那案上的木美人儿。
“别碰!”他急忙制止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她就是……你在等的人?”阿蔓将手收回,心里如蛇虫咬噬了一般。
他不说话,默默地一刀一刀地刻着那美人儿的发丝。
细雨飘进窗来,濡湿了他的手、那木头、那春水,指间一滑,那春水毫不留情地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地流淌而下,浸染了那木美人的脸,触目惊心。
阿蔓惊叫起来,忙去拉他的手,“你受伤了。”他的手冰冷、潮湿,毫无温度。她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也如这春天一般湿漉漉的。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任凭她掏出绢帕裹着他的手,鲜血染红了绢帕。“我去拿药来,你莫动!”阿蔓慌忙转身离去。
叶寒凉看着手上的帕子,帕子的一角绣着两个青色的字:阿七。他腾地站起来。快速地解开帕子,帕子正中绣着一茎粉白的莲花,一片碧绿的莲叶,以及一尾鲜红的小鱼。他认出这是阿七的绣艺,这是她的帕子。
阿蔓拿着金疮药小跑了过来,“你怎么……”
叶寒凉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扬着手上的帕子,颤声道:“这……是阿七的手帕。你认得她?你为何认得她?”
阿蔓不说话。咬着唇,目光幽幽地望着他。“路上捡得……”
“撒谎!”叶寒凉目如寒霜,五指似钩,一把掐住她的脖颈,“你……到底是谁?!和她有何干系?说!”
阿蔓挣扎着,手上那瓶金疮药啪地摔在地上。
“我……我……她……她……松手……”她的脸憋得紫红紫红。
叶寒凉缓缓松开手,阿蔓轻轻咳嗽着,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娓娓道来。
她,入平阳坞的那年,天降大雪,那一年天寒地冻,冻死很多人。很多家庭遭了灾,米价暴涨,老百姓吃不下饭,只得鬻儿卖女。我是我阿爷五吊钱卖掉的,虽然此前,我,也是他们的心肝宝贝。但阿七和阿芜、阿九还有阿青、阿素两姐妹却是夫人在九州码头买下来的。夫人是个好人,大好人,她每日吃斋念佛,大概也不是为了自己死后能上天堂,而是为了少主……她死时,少主才八岁。是阿七把他从火海里救出来的,也是阿七陪他在他阿娘灵前守了七七四十九天。在他眼里他心里,她总是不太一样的吧!可笑得是,她甚至为他挡了一掌,寒霜掌。那一夜,她本该死的,但是家主救了她。家主的烈阳掌偏偏是寒霜掌的克星。家主为她耗费功力,救她性命。她多少也要付出点代价。她和我一样,成了家主的药人。每日受万虫噬心之痛,那种痛……非常人能忍,她受下来了,我却不能。我数次想逃跑,逃离那个人间地狱。可是,谈何容易?是夫人帮了我,对,是二夫人……我成了二夫人的人。后来我才知道,二夫人为了让腹中的孩子上位,竟对少主下手。若非阿七替他挡了那一掌,他怕……阿七于他而言……是性命相托之人。他求家主救她,家主答应了。前提是,斩断他和她的羁绊。那些年,他风流成性荒唐无比的事全都做了去!人人都道他是九州第一纨绔,他若真是纨绔草包,又岂能在十三岁就创立一套剑法?一阙红绸剑舞,扰碎了多少九州少女的侠骨柔肠?可惜,他怎么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家主把阿素阿青那对孪生姐妹给了他,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女人的嫉妒心是极可怕的,阿七被下药,断肠草,寒霜掌,她命真大啊!但阿素却死了,阿青下狱,后来也死在狱中。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些……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叶寒凉目光幽凉地望着那脸色潮红的女人,她眼里闪着灼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