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刚放亮，张杰就忙着做早饭，把进城准备卖的土特产品装在车上。除了大豆，小米外，还有晒干的黄花菜。城里人认这种野菜呢。

今天进城李志强没有像第一次进城那样儿高兴。他默默地坐在马车上。他怕再见到那些吃不上饭，无家可归的穷人。不过，他还是很想遇到那几个小叫花子。她对他那一笑，让他回想起来。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感觉。

李务农：“志强，你来赶马车，我眯一会儿。对了，你是不是又在惦记那个小叫花子”？

“你咋知道的”？李志强说。

我看你多带了几个玉米饼子。李务农笑着，“我儿子心眼儿真好”。

李志强笑了。但愿这次进城还能遇到她。他忘不了她那双眼睛和她那似笑非笑的样子。

张杰吃完了早饭，忙着去放羊。羊群撒欢儿的奔向大草原。

“这么早就去放羊啊？这老娘们儿，一天的活儿不够你忙活的了，里里外外一把好手”。邻居陶小6。带着有挑逗性的话说。

张杰瞪了他一眼，早吗？你也不是去放羊吗？陶小六嘿嘿的笑了。不去放羊咋办？咱这穷地方儿就靠养羊。捅马屁股活命的。他甩了一下鞭子。大黑撵羊去。

牧羊人都养狗，狗通人性。懒惰的人把羊赶到地方就可以放心的睡大觉，狗机灵的围着羊群转悠。很让人放心。

张杰边放羊边打着羊草。不时的向家里的方向眺望。他担心大儿子贪睡。忘了照顾老人。春花女孩子家不方便。

太阳升起好高了，他心不在焉的打着羊草，不行。他实在放心不下公公。他摸着大黄狗的头，用手指着羊群，大黄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汪汪的叫了两声。他快速的向家里走去。

快到家门口了，才见到李志刚揉着惺松的睡眼朝他走来。

“我的宝贝儿子，你可算是睡醒了，快去放羊。我去照顾你爷爷”。张杰又说：“你该长心了，都11岁了，还这么不懂事儿。该是个大孩子了”。

老人家拉尿在炕上是常有的事。张杰从没有说过脏，累的话，总是把老人侍候的干干净净的。左右邻居没有不夸他的。

中午了。李务农赶着马车进城了，这次他们不下饭馆子了。找了个人少的小胡同儿，在马车上吃自家带来的干粮。枣红马很老实，不动地方的吃着草料。

李志强边吃着玉米饼子。边回忆着那次遇到那三个小叫花子的地方，城里太大，街道也多。他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条街和胡同了。

“又在想啥呢？快点儿吃饭，赶早去赶集。卖完了山货。还得给你爷爷抓药呢，对了。还得买些日常用的日用品”。李务农看着儿子说。

集市好热闹，整整一条街，望不到头儿。大马路西胡同也都是集市。人流熙嚷，叫卖声，讲价声不断。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空间。把带来的农副产品摆在地摊儿上。地方也太小了。除了摆些杂粮，鸡鸭鹅蛋呀，就无处可放了。旁边一位好心卖短裤丝袜的中年妇女。给他们让了一小块儿的地方。

他们还没等把带来的货摆放好，就来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交钱，交钱”。

李务农不解的问：“交钱，交啥钱”？其中一个男人说：“头一次做生意吧，交保护费”。

“啥叫保护费”？李志强大声的说。

另一个男人推了他一下“滚一边儿去。小孩子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那位中年妇女小声的对李务农说“交钱吧。不然会有麻烦的”。

李务农不悦的说：“我没有带钱，货还一点没卖呢”。收保护费的人笑了：“那好办，这小米不错”。说着他们强行的把那半袋儿小米抢走了。

李志强实在是想不通，也不明白。这是国家的地方。他们凭什么收什么保护费呀？

今天的生意不错。我们带来的那些杂货很快就卖的差不多了。李志强的脑海里。总是有那么几个小叫花子的影子，他是想再次遇到他们。给他们玉米饼子吃。那个最小的孩子已经衣不遮体了。这次进城，他把自己平时舍不得穿的那件粗布半新的浅蓝色上衣带来，准备送给她。他向四周看了看，摇了摇头。他有些失望了，是啊，这么大的城里。哪那么容易遇上他们？

张杰真是个女能人。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把公公弄到外面晒太阳。

老人家悠闲的微闭着眼睛。仰在靠椅上。张杰就在公公的身边衲着鞋底子。乡下人的穿衣鞋袜基本都是出自勤劳的女人之手。在女人们的眼里，没有什么可扔掉的东西。旧大衣服改成小衣服。小衣服改成裤衩，背心。实在改不成了，就把旧布儿积攒起来。最后把它们用浆胡沾到一起做鞋帮，或者衲鞋底用。

“妈妈，您光顾着干活儿了。把我给忘了”。女儿李春花蹲在他的面前笑着说。

张杰爱抚着女儿的秀发。到啥时候妈妈也忘不了我的宝贝女儿呀，饭菜在锅里热着呢。我本想给你送饭去，可你爷爷一时也不能离开人照顾。对了，先别急着吃饭。帮助我把爷爷送到屋里去，时间长了，你爷爷累了。来到屋里躺着了。

我哥呢：“李春花说”？

“下地干农活去了，一大响午了，还没有回来呢”。张杰说。

李春花不解的说：“，妈妈，我可真服了你了。你是怎么一个人把我爷爷弄到外面来晒太阳的呢”？

张杰笑着说：“只要有心，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儿”。

李务农他们卖完了杂货，先到药店抓完了中草药,又到百货商场，购买了一些日用品。他没有忘记来时张杰嘱咐他的话。多买了粗布，被单可以垫身子用。他看了看太阳后对儿子说：“刚过晌午。抓紧赶路，天黑前还能赶到家”。

回家，枣红马，似乎比主人的心情更急，一路小跑着。

李志强仰在马车厢里，闭着眼睛想着那个小叫花子。心里想，这次进城咋就没有遇上他呢？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像城里的方向望去。模糊中觉得有几个小身影晃动着，像似他们。

他惊喜的吁了一声，枣红马立刻停了下来。

李务农说咋啦？一惊一乍的：“他不解的看着儿子”，

爸爸你看，李志强用手指着去往城里的方向：“是他，一定是他”。

李务农叹了口气。不就是个孩子嘛，不理他，走！。他不耐烦的用马鞭子轻抽了一下枣红马的屁股。

枣红马不情愿的打了几个响鼻向前走去。

李志强急了，跳下马车。抓住马缰绳说。那个孩子在追我们呢。他是多么的希望那个孩子就是他。他时刻惦记着的那个小叫花子，

李农农净瞎说：“不认不识的追咱们干什么”。说着，他又扬起了马鞭子。李志强仍然拉住马缰绳不肯松开手。近了，更近了，那个小影子跑了起来。李志强高兴的说：“是他，真的是他”。是那个让他猜不透给他微笑，可怜的小叫花子。他的衣服更破了。右胳膊少了半个袖子，裤子露着两个膝盖。裤脚下还扯开了个大口子。

李志强看清楚了，他那脏兮兮。和那又一次少有微笑的脸。

“你是来找我们的吗”？李志强迎上去说。

他点了点头。爬上了马车。

“你这是要干啥”？李务农急了，走过去要拉他下马车。那个孩子委屈的向马车厢里面靠。双手抓住车厢。死活也不肯下车。

李志强说：“爸爸不要撵他下车，问清楚是咋回事儿吗”。说着，他取出玉米饼子。饿了吧？快吃先，吃饱了再说。他并没有接过玉米饼子，而是仍然用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住马车沿子不松手。看样子他是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不可了。

李务农叹气摇头，这可咋办？再这样下去，天黑前到不了家了。

驾，李志强高兴的甩响了马鞭子。

李务农急了：“你还要真的把他带回去啊”？

枣红马撒欢儿的跑了起来。李志强这才放心，急忙取出玉米饼子说：“饿了吧，快吃”。

他深情的看了李志强一眼。这才放心的大口吃了起来。

李志强把自己带来的那件儿上衣披在他的身上，他本想把他那件儿上衣取下来。还给他！又把手放了下来。给了他一个难以忘怀的微笑。

等他们赶回了家，天已经擦黑了。

李春花高兴的跑出来，爸爸：“给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李务农哼了一声，什么好东西。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当李春花看到车上一个陌生，而又脏兮兮的小男孩儿时不高兴地说：“这是谁呀”？

李志强不回答。只是笑着往屋里搬东西。

李春花看着爸爸：“他是谁呀”？“随车跟来的。我哪知道他是谁”？李龙生气的说。

张杰也没问这个小男孩儿是咋回事儿。就对孩子说：“来了就是客”说着紧抓住他的手。

孩子的眼睛一亮。感到了像妈妈的手，那么温柔，那样的亲切，他真的想扑到他的怀里叫声妈妈。

“看看你的小脸儿有多脏，快跟我去洗洗吃饭吧”，说着张杰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屋里，他觉得孩子穿的上衣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给志强做的那件上衣。他是平时舍不得穿呐，看来这孩子和志强是认识的。

张杰给孩子洗漱以后才发现这孩子的脸好白。细皮嫩肉的。那眉眼生的俊着呢。特别是那眉毛又细又长。那分明是女孩子的眉毛。他很喜欢眼前这个孩子，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晚饭吃的很静，谁也不说话，好像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张杰不时的给那个孩子夹菜。“孩子多吃。到这儿了就和家里一样，别见外”。

李务农叹了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硬是跟着我们来的，撵也撵不走”。

李志强放下筷子。“这事儿可不能怨我，爸，主意在我，上次进城遇到他们三个孩子。在垃圾旁捡菜叶儿吃。实在是太可怜了，我给了他们玉米饼子，这次是他遇到了我们。他自己跟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