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弦没有表现得太迫切,她静静地落下一子。
而她对面的小孩,藤岛,正在苦思冥想,无暇顾及其他人的谈话内容。
稍过一会后,椎名弦才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道:“是这样吗?我好久没回过冲绳了。”
“所以完全不知道呢。”
她慢慢说着,
“赤岩先生和你爷爷,是有什么交情吗?”
小屁孩椎名翼还是没有多想,望着棋盘随口道:“我也不清楚,爷爷只来过一次……好像是大学同学吧。”
“……”
椎名弦的金瞳微微一闪。
椎名崇和赤岩,都是五十多岁的年龄,他们上大学时,正是1970年前后。
她想到了椎名崇,从这条线往下捋。
按照记忆中的零散话语,上溯椎名家的祖辈,据说是居于那霸地区,反正是小有资产,生活平静,一直重视教育——比如,椎名崇上过大学,椎名翼小小年纪就卷得被送去上私塾补习。
只是祖父母辈时,因故迁到具志川村1生活,后续才返回那霸港——1945年,具志川村在国接管时期,设置过难民收容所,收纳来自琉球各地的难民。
这段家族史,以及椎名大伯的童年,大概都挺“精彩”的。
椎名崇此人,早年和“椎名弦”的父亲关于去东京打拼一事发生过剧烈争执,以至于长期不相往来,弟弟去世了,还有点放不下芥蒂。
还有,他对黄毛男安室透的主观偏见,对军基地飞机扰民的不满……这里面隐隐约约表现出的个人立场,或许是值得思考的。
她又想到了泡盛酒,赤岩先生,从这个人往下看。
赤岩的个人爱好是围棋,坐拥一家古琉球建筑风格的围棋棋社,名为弈秋。
“弈秋”取自《孟子》,乃是春秋时期“通国之善弈者”,历史上第一个被记载的专业围棋手。
他和椎名崇在同一个时期上大学,也许相差几岁,可能没那么熟,但至少,是认识的,甚至几十年后还对彼此有印象。
是因为什么认识的呢?发生过什么才有的印象?
组织给出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只是简单叙述了毕业院校。
赤岩的为人处世,椎名弦只见过一面,难以断定,但他的棋风是缜密沉稳的,对待下属是随和的——赤岩和入野辉,相处起来就像一对爷孙。
而先前,入野辉对黄毛男安室透的偏见和冒犯,入野辉的那点叛逆和任性,对任务、对大局,有害无益,但赤岩竟也纵容默许了。
再结合当前的地区,以及时代背景……
零零总总的事情串珠成线,让椎名弦渐渐萌生出了一点离谱的猜想。
该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椎名弦就得重新定义赤岩先生这个人,并且得仔细思考此人所做出的火龙烧仓之事了。
无数的思绪自椎名弦脑中转动,但面上却毫无异常,陪着傻侄子继续谈天说地,也和名叫藤岛的男孩下完了一局棋。
这是一局指导棋,以椎名弦的胜利告终。
藤岛低着脑袋,久久思考,他没输得太惨,反而还学到了一点东西。
收拢起棋子,椎名弦笑盈盈地夸赞了藤岛君的棋艺和领悟力,让藤岛小朋友微微羞红了脸,也让傻侄子忍不住说了些酸言酸语,不服气地自称“我上我也行”。
此间事了,椎名弦带着跟屁虫返回了海滨旅馆。
午餐是很有冲绳特色的猪肉料理和海葡萄——前者是加入了泡盛酒一起煮的红烧肉,后者是一种海藻,没什么味道,得配蘸料吃。
可怜的波本还在外忙碌,有主场优势的奎芙莉已经和绿名npc们一起吃上了午餐。
傻侄子吃得津津有味时,还不忘和椎名大伯简单聊起了今天的见闻。
椎名翼倒是不知道自己被套话了,他只是说,他在奕秋棋社见到了弦姐姐,弦姐姐帮他付了钱,还和藤岛下了棋,“把藤岛杀得丢盔弃甲”——椎名翼说到这里时,还美滋滋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椎名崇听到这些事时,脸色微变,沉不住气地朝椎名弦这边看过来。
从东京返乡,听说事业有成的侄女,不去各个景点观光,反而跑去棋社下棋,这一点,怎么想都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