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和程觉的电话和消息,毫无意外地接踵而至,一个劝她不要为气家里做糊涂事,一个抵死不信要她告诉真相。
解约的事还僵持着,麻烦又是一桩桩,越闹越复杂,苏稚杳想想就头疼,当做没看见。
事情到这地步,都要怪某人昨晚的行为。
苏稚杳思来想去,认为他高低得负点责,于是先给贺司屿发了一张言论的截图。
然后暗戳戳地奚落他:【别人家的金丝雀都高贵得敢在外面啄人,我就只有被公司欺负的份,也不知道是不是主人不行,我可太委屈啦】
看到这条短信时,贺司屿在开高管会。
贺氏旗下企业在海陆空及医旅等领域均有大势,名下投行于今年在京市新成立分部,因与盛氏有合作项目,由他亲自经管。
高层人员正在向他述职,他全程沉着眉目,显而易见的不满意,一室人心惊胆战。
贺司屿就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一声,他随手拿起来扫了眼。
几秒后。
众人惊讶地瞧见,他们这位阴冷难应付的上司,眉眼微微一舒,勾了下唇角。
随后都不由望向当时正站着述职的那位高管,用目光敬佩他,居然能让老板满意。
下午,苏稚杳如往常去到琴房。
萨尔兹堡国际钢琴比赛就在今年四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Saria特意将比赛规则详情发给她看过,萨尔兹堡的比赛规则有些不同,赛事周期延续时间很长。
总共分为四轮,四月份的国际选拔初赛,五月底是四分之一赛,半决赛在七月,决赛要到年底。
除却决赛,每轮都必须在主办方规定的曲目中任意选择两首,背谱演奏。
初选赛和四分之一赛的曲目不算难,都是苏稚杳常练的,对她而言时间绰绰有余。
但半决赛的曲目实际难度就很高,比如李斯特和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音阶复杂,情绪变化过于强烈,再要背谱,实在太考验演奏者的综合能力。
尽管半决赛在七月,但苏稚杳事实上并无太大信心,必须尽早开始练习。
她根本没闲心去搭理那些闲言碎语。
和贺司屿有交集的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于是苏稚杳没再有意让小茸回避。
那天下午,苏稚杳在琴房练琴,小茸和过去一样在旁边陪着她。
选择相对简单的曲子,能保证现场稳定发挥,但高难度的曲子才能得到评委的高分,苏稚杳在这方面很清醒,她必须要挑战高难度,一支低难度曲目完成度再高都有它的分数上限,并不足以支撑她进入决赛。
苏稚杳选定李斯特的《唐璜的回忆》
一下午磕磕绊绊,光失误了,没有任何进展,但经历过Saria一个月的严厉辅导,苏稚杳竟意外发现自己心态比过去平稳得多。
落地窗外的蓝越来越深,最后被墨色吞没,路灯亮起,朦胧上一层橘光。
苏稚杳练得累了,双手从黑白琴键上离开,伸着懒腰,慵懒吟出声。
见她结束,小茸终于把憋了一下午的话问出口:“杳杳,你是不是受威胁了?”
“什么威胁?”苏稚杳揉捏着泛酸的胳膊,奇怪问她。
小茸用她那阅尽都市言情文的恋爱脑,一本正经道:“是不是苏董逼你嫁给小程总,所以你不得已委身贺大佬,想要得到他的庇佑?”
“”
苏稚杳欲言又止,话在喉咙里兜兜转转出不来,一时无言以对。
她想要解约,接近贺司屿。
想想两者性质差不多,似乎无可辩解。
苏稚杳没有再多一点的思考时间,因为下一秒,程觉心急如焚的声音就闯进了琴房。
“杳杳,如果你是不想嫁给我,我们可以无限期延迟婚约,但你不能这样!”
苏稚杳还没来得及望向发声处,眼前一道阴影罩下,程觉颀长的身躯已经蓦然冲至她面前。
“你”苏稚杳诧异他的出现。
他嘴角淤青未退,下巴和额角有结痂,是那天在港区受的伤,不过并不严重。
苏稚杳想问他到这里做什么,程觉先一把握住她两肩,往日总是眼神吊儿郎当的那双丹凤眼,此刻肃穆地盯着她:“杳杳,我不强迫你,我等你真正愿意和我结婚,多久都可以等,只要你不作践自己。"
程觉手指有些使劲,捏得苏稚杳肩膀微微泛疼,苏稚杳挣了两下,挣不开。
她轻蹙起眉:“我没”
“你不能为了不嫁给我,一时置气就跟了贺司屿。”程觉很激动。
他们的安排就是为她好,而她跟着贺司屿,就是她闹性子自轻自贱?这是什么道理?
“为什么不能?”苏稚杳真就来了脾气。
程觉在她冷冰冰的回视中愣了一下,钳制她的力道不由加重:“你降不住他,他的圈子,经历,为人处世,都不是你一个小女孩儿能玩儿得起的。”
苏稚杳眉头蹙得更深。
不全因肩上的疼痛,而是这些话她听着很不舒服,尤其是作践和置气那两个词。
程觉压抑着沉沉的喘息:“杳杳,他没有感情的,只会玩弄你。”
苏稚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推,甩开他的桎梏,程觉猝不及防后踉一步堪堪站稳。
“你凭什么管我?”
程觉再抬头,就看到她那双清眸里泛动着愠怒,好似明月光浸染了血红色。
那一刻程觉信了传言,她是真的勾上了贺司屿,那一刻他也终于想通,为何昨日公司置而不问,直接下放了她的解约协议。
“凭我真心喜欢你。”程觉目光攫住她的眼,郑重得仿佛是在宣誓:“你跟了他,是玩火自焚,我不想看你受欺负。”
苏稚杳一股气涌到心口,她慢慢深呼吸到底,想说话,片刻后只忽地出来一声笑。
这个世界真的好糟糕,操控她按照他们的要求生活的人,是有情有义,她想要过自己意愿的人生却是愚昧无知。
“我乐意,你走吧。”苏稚杳不想再说。
程觉往前一步,焦灼地拉住她:“杳杳,别闹了,你听话,离他远点”
练了几小时的琴,苏稚杳本就一身疲倦,没多余耐心,偏偏当时被纠缠得烦,她不假思索恼声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行了吧?”
话音落地,程觉倏地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