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子一袭布衣荆钗,脚上穿着一双露脚趾的草鞋,她用地面当沙盘,大喇喇坐在地上,向她的小妹们布置任务。
“大当家,是个女子。”
“女子?”那是不能算杂鱼烂虾。
大当家回头,瞧见林子里远远站着的人,既不魁梧、也不雄壮,不是很能打的模样,不过能误打误撞找到这里,也是缘分。
“来投奔咱们的吗?让她去三当家那边。”
她们的三当家负责照顾和转移被营救的姐妹。
“不是投奔咱们,说是来加入咱们的,但要看老大您有没有这个本事收她。”
“哟呵,好大的口气!老娘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你们继续。”
树旁立着一支春秋大刀,少说也有二三十斤重,那刀柄近腰的位置,缠着的布已经破旧发黑。
大当家起身,一把捞起大刀,轻巧的像是拿起一根柳枝。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来本姑奶奶地盘撒野?”
她话没落音,沈雁归一脚跺地,数根枯枝离地而起,她旋身飞踢,树枝化作暗器朝大当家飞去。
那大当家根本没将这小手段放在眼里,连脚步都懒得抬,单手转着春秋大刀。
树枝落地时,沈雁归已经飞身抢了斥候小妹手里的刀。
“锵——”一声,金属碰在一起。
沈雁归快步前移,大当家脚步后退,感受到力量,另一只手不由拿起来。
“有两把刷子!”
大当家赞许着,余光一瞥,右脚踏在树干上,撑住自己的身体,利用长刀优势横斩一刀,沈雁归下腰躲避。
她趁机脱困,旋即一招斧劈华山,刀尖朝着沈雁归印堂竖劈而来。
几十斤重的大刀全力落下,足以开山裂石,沈雁归后撤步堪堪躲避,刀刃拒鼻尖半指滑下去。
沈雁归抬手反打刀把,抬脚集脚后跟之力,朝着大当家腹部重击。
长刀舞花,朝着沈雁归腰部,又是一招横斩,沈雁归利用腰力腾空旋转,闪避进攻。
短兵相接、拳脚到肉。
两人瞧着半点没有切磋的意思,招招奔着对方性命去。
闻讯而来的其他几位当家,提着刀要加入战斗,但被大当家喝住。
沈雁归到底不是来找事的,她喊了声“桑妞!”,“你赢了!”
“果然是你!”
大当家落地,将春秋大刀往地上一扎,两步上前一个熊抱,“这么些年你死哪儿去了?叫老娘好找!”
一旁的几位当家和小妹们,瞧着方才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此刻又姐妹情深、如胶似漆,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咳咳——咳咳——”
沈雁归搞不懂,明明自己比她高半个脑袋,她是怎么做到刚好用肩膀锁住自己喉的,“松手!桑妞!快松手!要死了要死了!”
“桑你个头啊桑!跟你爹的说了八千万遍了!要叫老娘大王!大王!”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菩萨貌、罗汉身,肌肉紧实、膀阔腰圆的山匪头子,真名叫桑妞呢?
她不喜这个名字,这世上知道她真名的,屈指可数。
方才沈雁归所用刀法,又都是破峰十八式,出自她自己之手,她自然能够确认沈雁归的身份。
桑妞一拳捶在沈雁归胸口,到嘴的话被另一句替代,“好软。”
她可不是夸人,“你大爷的,这些年练没练过?”
“练了练了。”
沈雁归捂着被她捶过的地方,不敢喊疼:十多年过去了,这姐下手还是一如既往得重。
“练了还这么软?”
桑妞捏着沈雁归胳膊、她的腰、她的腿,口中骂骂咧咧,“你大爷的,还不如九岁那年身板结实,这些年净当大小姐了?”
“昂。”
不是沈雁归实诚,是不承认不行。
桑妞:“……”
“你不是在永州当山大王吗?怎么来丽州当女侠士了?”
“说来话长,你呢?”桑妞搂着沈雁归的肩,拉她去林深的营地,“怎么找来的?”
“清早听说有土匪叫阵,听了些墙角,心下生疑,出来发现你信号没变,我寻着地上、树上留下的痕迹一路找过来的,倒也不难。”
“不难?不难怎么找了十多年?”
桑妞这句话竟有几分饱经岁月的沧桑感,她向几位当家介绍了沈雁归,“我姐妹!永州霸王!长枪无敌!”
斥候小妹抱着自己的刀,憨憨道:“比老大您的大刀还厉害吗?”
桑妞颇为骄傲,“那自然比不上我!”